崇祯六年九月二十六日,黃道吉日,宜嫁娶。
這一天,李嘯終于與朱徽姵舉行大婚。
一身酒氣坐在雕花楠木所制挂着紅紗幔布精制婚床上的李嘯,回想起這段時間的娶親過程,依然不由得在心中感歎,在古代娶親的儀式之繁,規矩之多。
《五禮通考》曾說,自後齊以來,不管天子庶民,婚禮“一曰納采,二曰向名,三曰納吉,四曰納征,五曰請期,六曰親迎。
”
而李嘯迎娶郡主朱徽姵的過程,更加繁雜一些。
第一步,是納采,這是議婚的第一階段,在一個多月前,李嘯請巡撫李懋芳作媒,鄭重地向魯王府提親。
李懋芳因為李嘯的守衛兖州之功,方保住山東巡撫與山東都指揮使司的官位,這樣順水人情,自然一口應允。
李懋芳為代表向泰興王朱壽镛提親并送上聘書後,朱壽镛代表女方同意議婚,媒人李懋芳随後向李嘯通報議婚許可,然後,李嘯帶着護衛們,親自備了許多道獨特的禮物去魯王府求婚,這許多道獨特的禮物第一份是一對大雁,這對大雁一律要活的。
為何用雁呢?
《五禮通考》中說,雁為候鳥,取象征順乎陰陽之意,并且大雁若失配偶,終生不再成雙,取其忠貞。
接下來的各道禮物如下,也分别各有寓意。
清酒,意為降福;粳米,意為養生;稷米,意為恣盛;蒲葦,意為柔韌;嘉禾,意為尚祿;縷縫衣,意為長命壽延,五色絲,意為取用無窮;合歡鈴,意為合諧;九子墨。
意為子孫繁盛,新鑄銅錢,意為明财。
第二步,是向名,即是李嘯正式向魯王府求婚後,托媒人李懋芳請問朱徽姵出生年月日和姓名,由驗禮官查看兩人八字、生肖、姓氏匹配程度,以确定兩人是否有相沖相克,最終能否順利合婚。
由于這是皇帝欽定的婚禮,驗禮官自然盡量往好的地方說。
兩人的匹配度堪稱天下僅有,地下絕無。
第三步,是納吉,是驗禮官向名後,把李嘯與朱徽姵完全相合可以合婚的好消息,再通知女方父親朱壽镛。
這一步又叫“訂盟”。
這是訂婚階段的主要儀禮。
這一步所送的禮物,除了照例要用一對大雁作為婚事已定的信物外,還另送了其他貴重禮物給魯王府。
這一步送的其它禮物,與納采時所送的象征性禮物不同。
一般是送實用甚至貴重的禮物。
在晚明民間,除送大雁外,其他的禮物一般是用戒指、首飾、彩綢、禮餅、禮香燭、甚至羊豬等,故又稱送定或定聘。
表示雙方正式确定結婚。
李嘯為人豪綽,送去純金鑲玉大戒一隻,純金雕花手镯一雙,純金镂鳳頸飾一套。
全套黃金珠翠首飾,綢緞百匹,羊豬各三百頭。
讓朱壽镛頓覺臉上大有光采,十分歡喜。
朱徽姵得知消息後,心下亦是竊喜不已。
第四步是納征,也就是訂盟後,男家将聘禮送往女家,是成婚階段的儀禮。
這項成婚禮又俗稱完聘或大聘、過大禮等。
為了體現對郡主的尊重,李嘯出手闊綽,讓李懋芳為代表,送了黃金5000兩,綢緞2000匹,羊豬各一千頭,各類食品禮盒數百盒,作為男方的彩禮重頭。
另外,還有一些與第一步的納采一樣的象征性禮品如下。
聘餅一擔,意為圓滿;
海味八式,内含發菜、鮑魚、蚝豉、元貝、東菇、蝦米、鱿魚、海參八樣,每樣兩件,意為豐盛。
三牲齊備,健壯活雞雄雌各二隻、豬肉以五斤一塊,共兩塊,五斤重鲮魚一雙,意為廣開财源。
椰子一對,意為有椰(爺)有子之意,象征家人安康。
上好黃酒四瓶,表示夫妻感情醇厚。
四京果,即龍眼幹、荔枝幹、核桃幹、帶殼花生各一堆,表示子孫興旺,生生不息。
四色糖,即冰糖、桔餅、冬瓜糖、金芣各一堆,象征夫妻恩愛白頭到老。
茶葉、芝麻各一堆,又稱油麻茶禮,象征今後女子要從一而終,誓守忠貞。
糯米十二斤、砂糖三斤二兩,這是給女方做湯圓所用,象征幸福美滿。
朱壽镛收到這般重禮,一臉笑得稀爛。
随後,根據女方回禮的禮儀,朱壽镛将聘禮中食品禮盒中的二百多盒退還,同時,回贈給男方李嘯一些湖綢所制衣帽鞋襪作為回禮。
所有回禮皆為雙數,意為好事成雙之意。
第五步,則為請期,這一步,一般與第四步納征同時進行。
最終于朱壽镛與李懋芳一起,根據驗禮官的意見,确定了兩人大婚的日子為崇祯六年九月二十六日。
李嘯得到消息後,複派人送來一對大雁和一些點心,表示對結婚時日的認可與确定。
第六步,親迎,就是新婿親往女家迎聚的儀式。
這項儀禮往往被看做婚禮的主要程序,可以說,是整個婚禮的最**部分。
為了這場婚禮,這段時間,李嘯在雄唐衛西壯區專門為自已修建了一座頗好的宅邸,作為迎親與洞房之所。
李嘯帶着裝束整齊的護騎隊提前二周出發,坐着高頭大馬,頭系紅絲純金束發冠,身着鮮紅婚衣的李嘯,在一衆瑣呐鼓手的簇擁下,昂然走在隊伍的最前頭,前往兖州魯王府迎親。
整個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輛雙頂十二人擡的豪華大轎,刻鳳紋蝶,華彩非凡。
行到魯王府後,在震耳的炮仗聲中,在專門帶來的一衆孩童的喧鬧聲裡,在鼓手與瑣呐手合奏的《喜結良緣》與《狀元遊街》等喜慶樂曲的伴奏聲裡,李嘯由媒人李懋芳引領,來到早就布置得喜慶一新的承運殿中,親自向正襟危坐于高椅之上的魯王朱壽鋐,泰興王朱壽镛,以及朱徽姵的生母高氏,分别磕頭行禮。
頭戴九翚四鳳冠,外罩墜晶珠紅绫帕頭覆面。
身穿繡長尾山雞、鮮紅杭綢所制的寬袖嫁衣,在四名親侍丫鬟的領陪下的朱徽姵,也一同來到承運殿中,随即低頭站立在李嘯身旁。
在李嘯與朱徽姵兩人,靜靜聆聽完從朱壽鋐到朱壽镛,以及其母高氏的祝福與叮囑後,李嘯複跪地行禮,郡主朱徽姵也在丫鬟的攙扶下,向端坐椅上的諸位前輩緻禮。
随後,朱徽姵被丫鬟攙扶回了閨房。
魯王府随即舉行盛大的歡迎宴會。
魯王府的朱氏皇族盡皆到齊,李嘯第一次見到了後世聞名的魯監國朱以海,此時他隻有15歲,年輕稚嫩的他,一臉笑嘻嘻地表情看着李嘯,讓想起這位魯監國後面坎坷命運的李嘯,心下一陣惋歎。
宴會之上,魯王朱壽鋐與泰興王朱壽镛皆是一臉笑意,看着李嘯的眼神。
更是親切之極。
各人頻繁地向李嘯敬酒勸菜,宴席之上,一派歡樂喜慶。
是日,李嘯大醉。
他于魯王府休息一天後,次日便帶着朱徽姵啟程回雄唐衛。
朱徽姵摟着親娘高氏哭個不停,魯王朱壽鋐還是一臉淡淡的笑意,而朱壽镛、朱以派等人皆不覺悄然落淚。
高氏婉言再次叮囑李嘯。
一定要好好照顧郡主朱徽姵,李嘯決然回答道,一定會替王爺與夫人照顧好妻子。
請他們絕對放心。
并且婚後也會多讓她回娘家遊玩,以解其思親之愁。
喧天的鑼鼓與鞭炮聲中,身裝嫁衣頭罩紅巾的朱徽姵,終于在魯王府一衆送親女眷的扶助下,由伴娘撐開紅傘,一衆送親女眷邊陪新娘子走,邊向天空,傘頂,轎頂抛撒米粒,意為喂金雞,表示以後出嫁女子不會在夫家受欺負之意。
最後由四名親侍陪嫁丫鬟送其坐上李嘯特制的那頂十二人擡的豪華大轎。
轎頭一聲長喝,随後起轎而去。
朱壽镛與高氏陪着花轎送了很遠,兩人都是淚眼盈盈欲語還休,讓李嘯心下頗為感歎。
一周後,李嘯的迎親隊伍回到雄唐衛,趕在崇祯六年九月二十六日這個大喜日子,拜堂成親。
母親吳氏與小妹葉小萍,李嘯早已着人從小李莊接來。
在喧天的鑼鼓和鞭炮聲中,已換了一身喜慶新衣的吳氏,坐在中堂高椅上,一臉笑意盈盈地看着李嘯引了新娘子朱徽姵入門而來。
中堂中,擠滿了前來道賀與看熱鬧的李嘯屬下,還有以山東巡撫李懋芳為首的一衆山東各地官員,也都笑站在其中。
他們見到一身華貴盛妝頭罩紅巾的朱徽姵,在四名陪嫁丫鬟的陪同下,在李嘯的引領中,從大門外緩緩而入,立刻歡笑鬧騰開了。
吳氏忍住幸福的淚水,她一臉的燦爛笑容,有如風中盛開的菊花。
主婚人陳子龍高亢的聲音嘹亮響起。
“一拜天地!
”
“二拜高堂!
”
“夫妻對拜!
”
“禮成!
”
鑼鼓喧天,鞭炮之聲連綿不斷震耳欲聾,李嘯領着朱徽姵跪地向吳氏獻茶,吳氏幸福的淚水,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
她顫顫地扶起朱徽姵,迅速地抹去淚痕,原後從袖中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的一對李家祖傳的金镯子,塞在朱徽姵的纖纖玉手中。
“我兒,今後,你定要好生對待郡主,你若敢欺負她,娘定不依你。
”吳氏嗔笑着對李嘯說道。
“娘,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對待郡主的。
”李嘯笑着回道。
吳氏臉上笑容更見欣喜,她執着朱徽姵的手,對着罩在紅巾中的朱徽姵說道:“郡主,如果我兒李嘯日後敢有負于你,你來告訴娘,我一定好好收拾他。
”
“徽姵謝謝娘。
”朱徽姵的聲音,有銀珠落玉盤般從紅巾中傳出。
現場氣氛更加熱烈,李嘯讓丫鬟攙扶朱徽姵先回洞房,然後宣布,立刻開筵,請各位來賓入席。
李嘯與母親、妹妹及李懋芳等一衆官員坐于首席,下屬主要将領與幕僚坐次席,其餘來賓分坐他席。
此時,虎嘯軍軍營中,各大工廠,各大農場、牧場中,也都紛紛開筵,就連被罰為苦役的俘虜中,也開席飲宴,慶祝雄唐衛指揮使李嘯今天的大婚。
酒宴之上,杯觥交錯,李嘯不停地向來賓們敬酒,也不停地接受來賓的勸酒。
李懋芳向李嘯連敬三杯,李嘯明白李懋芳這個大媒人熱切的眼神,大笑着一飲而盡。
一時間,滿席都是歡聲笑語,一片喜慶。
是宴,賓主盡歡,李嘯喝得頭暈目眩,被卓那希攙回洞房之中,再給他洗臉抹頸讓他稍微清醒之後,掩嘴而笑退出房外。
此時,喧鬧了一天的李府,終于歸複甯靜,母親與小妹也已去别屋休息。
明亮的月光從窗外照入,洞房中,夫妻兩人在一張精制的雕花楠木挂帳床上,沿床邊靜坐。
四名陪嫁丫鬟兩兩相對,分别站在婚床兩邊。
猶然有些頭暈的李嘯,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已清醒點,随後,用挑子輕輕揭去了新娘子的蓋頭。
盛裝華服的朱徽姵,一臉嬌羞地出現在李嘯面前,李嘯看得不覺癡了。
隻見她頭戴金絲盤缵累鳳冠,兩邊露出烏黑如墨的鬓發,青黛娥眉,明眸流眄,玉指素臂,細腰雪膚,呈皓腕于紅裳,展清眸于眉妝,春波流盼,颦顧動人。
秀靥豔比花嬌,纖指巧似蔥根,櫻口如含朱丹,粉腮漸染紅暈,一颦一笑,皆是這般攝人心魂。
“夫君……”見到自已的丈夫這般癡看模樣,朱徽姵一臉嬌澀。
“我李嘯,當初在牛蹄墩當墩卒之際,何等落魄卑微,做夢也沒想到,今天竟能娶郡主為妻。
”李嘯長長地感歎了一聲。
朱徽姵回給他一個溫暖的笑容。
“夫君以前的辛苦,奴家亦有耳聞。
以後,有任何事情,奴家願與夫君一齊分擔。
今後不在人前的話,莫再叫郡主了,你我已是夫妻,我更喜歡你叫我姵兒。
”
李嘯笑了笑,從懷裡摸出朱徽姵所贈香囊:“姵兒你放心,我李嘯,今後一定會好好對你,決不相負。
你看,你送我的香囊,我一直帶在懷中。
”
朱徽姵輕笑起來,也從袖中摸出李嘯送的白玉虎佩,輕聲道:“夫君送我的玉佩,奴家也一直帶在身邊呢。
”
望着她的嬌俏模樣,李嘯不覺情動,他溫柔地說道:“娘子,天色已晚,不如我們一起歇息了吧。
”
朱徽姵輕輕地點了點頭,俊俏的三角臉蛋上,更是紅暈飛起。
李嘯忽然想起了什麼,他看到旁邊四頭陪嫁丫鬟依然一動不動地站着,心下一陣奇怪,問道:“娘子,為何她們還站在這裡?
”
朱徽姵的臉更紅了,她低聲道:“她們本來就是在這邊陪侍我們呀。
”
李嘯瞬間明白過來,原來在古代,這陪嫁丫鬟,就是用來侍侯主子休息睡覺的。
如果女主人身體不适的情況下,她們還可以陪男主侍寝,也就是俗稱的通房丫頭。
李嘯心下又是一陣感慨,這要在現代社會,哪個男的敢這麼做,怕要天下不容,并被女權主義者給罵死了吧。
李嘯大笑一聲,長歎而道:“倒是李某不知禮儀了,也罷,既來之,則安之,你們過來,侍侯本官與郡主去衣。
”
“是。
”
四名丫鬟一同低頭回答。
紅燭搖搖,鴛帳朦胧,彼此相愛的兩人,終于甜蜜地相擁在一起。
“夫君輕點,奴家怕疼。
”
“娘子放心,我會盡量溫柔的。
”
一時間,伴着嬌喘**,整個房間春意無限,有如一個绮麗的夢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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