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皇上寬宥。
臣也覺得,就算漏出一點風聲,也不至于給我軍造成太大的麻煩。
想那日本南北狹長,幕府又在本州島東端的江戶,信息溝通想必十分不暢通。
我軍在釜山集結,就算他們收到消息,也一定是很晚的時候了,然後他們想要做出應對來,也必定會上下遲緩,難以如同我軍一般快速。
”
“道理是如此,不過該做的還是要做。
”皇上沉思了片刻之後,終于拿定了主意,“這樣吧,我讓海軍出點人手,讓他們假裝海盜,在海面上襲擊客商,能趕走多少人就趕走多少人,隻要人少一點,他們看到的東西也少,幕府就會沒那麼緊張了。
”
趙松想了一想,确實覺得這個主意很妙。
用海軍假扮海盜,不僅可以驅散客商,掩飾大軍的集結,另外還可以借剿匪為名,調集更多海船物資,實乃一舉兩得。
“皇上聖明!
”大喜之下,他連忙向皇上道謝,“隻要有海軍的密切配合,臣等必定無憂矣!
”
“準備和出征的問題你已經說了,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打呢?
”皇上繼續看着趙松。
“臣等有兩種方案。
”趙松馬上回答了,“第一種,我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占據九州,然後沿着九州島一路北上……”
一邊說,他又一邊慢慢地移動了手中的指揮棒,然後移到了本州島的最南端,然後一點一點地向上移動。
“度過海峽占領下關,登陸本州島。
接着,我軍一路沿着沿海的德山、廣島、福山,倉敷北上,最後直取京都!
”
随着這一聲大喊,細細的木棒也停留在了京都的位置上。
“直取京都?
”皇上饒有興緻地問。
“沒錯,直取京都。
”趙松十分有力地點了點頭,“如之前同皇上所說,幕府将軍篡國亂政,名不正言不順,日本各地的豪族和日本的朝廷心裡一直都十分不滿,隻是畏懼于幕府的兵威,于是不敢動而已。
所以,隻要我們占據住京都,然後打出日本朝廷的旗号,支持各地的豪族反對幕府,必定會得到響應。
而幕府在焦頭爛額之下,也不得不倉促之間起大軍西攻京都,然後與我軍進行決戰,而我軍當時盡可以以逸待勞,增加更多勝算。
隻要決戰打赢,接下來就可以追亡逐北,發動更多猶疑不定的豪族起來一起反撲幕府,到時候風雨飄搖的他們必定不敢再和我軍作戰,隻能求和!
”
對趙松的話,皇上并沒有說支持或者不支持,隻是微微地沉吟着。
“那既然要取京都,為什麼不幹脆攻下九州之後直接坐船北上,在京都外海登陸,反而要從九州一路北上,走上那麼多路呢?
”
“回皇上,這是我等充分考慮了實際情況,多次商議出來才得到的結果。
”趙松恭敬地回答,“如果我軍要取京都,然後以逸待勞等幕府大軍過來決戰,那麼以幕府的行動速度,就算馬上決心奪回西部也需要一定的時間集結,這些時間裡面我軍可能就要在原地消耗大量軍資。
這些軍資和糧食如果都從國内運輸的話,可能會給國内造成了一些麻煩,所以我們商讨後覺得如果這麼打的話,幹脆從本州南端登陸,然後一路往上打,這樣我軍可以沿途收集糧食和軍資,還可以扶持當地的豪族起來反對幕府,為我軍開辟一個後方,更加方便我軍後續的決戰――”
“哦,原來是這樣……”皇上理解了他們的用意,輕輕地點了點頭,“那另外一種方案呢?
”
“另外一種方案,要比這種方案激進得多……”趙松在後面拉長了音,然後他手中的木棒慢慢下滑,重新回到了九州島上。
“我軍占領九州之後,盡快肅清倒上的反對勢力,然後留下少部分軍兵扼守九州島北端仿制幕府軍入侵,其他的軍兵,再度登船然後……”
他将木棒劃到了水上,然後往東北方向推,木棒在海上滑行了許久之後,最終停留在了本州島上。
而這一次,它停留的地方,已經是本州島的東端了,确切地說是在一個半島上面。
“我軍直接北上,登陸橫須賀,然後與幕府軍決戰,一戰定乾坤!
”趙松的表情雖然平靜,然後已經掩飾不住那種激昂氣了,“橫須賀離江戶很近,而且是一個港口,我軍在九州登陸之後,幕府必定惶惶不可終日,從各地抽調軍隊準備與我軍為敵。
而幕府的海上力量不強,我軍登陸橫須賀一定可以辦到,而那時候,已經被我軍打到了腹心之地的幕府,就不得不與我軍強行決戰了!
”
“倒是好大的膽子!
”皇上輕歎了一聲。
他能夠看出這個計劃裡面的風險――橫須賀幕府的根本重地江戶十分近,因此他們肯定會在得到實現的消息之後立刻派大軍進行反撲,其中的力度和烈度均不可小視――可以說這是一種冒險的作戰。
“臣也覺得我等這個計劃是在冒險,不過這種風險并不是白冒的,而是建立在知己知彼的情況之下。
”趙松昂然回答,“臣等仔細看過了有關于日本軍隊的資料,如果是二三十年前,他們雖然戰力還不及我軍,但是畢竟久經沙場,和我軍尚且是有一戰之力,但是現在……臣有把握可以實現這猝然一擊,直取幕府的咽喉!
”
頓了一頓之後他又稍微把口氣放軟了一點,“況且,我軍那時候已經取得了九州島,已經算是有了一個基地。
在橫須賀我們背靠大海,就算一時小挫,也可以安然撤退,不會被幕府軍拖住……”
“哈哈,你倒狡猾!
”皇上大笑了起來,“如此說來你和他們是傾向于後一種作戰了?
”
“我等隻是提出計劃草案而已,兩者當中作何取舍,此乃皇上之事,我等不敢越份。
”趙松連忙低下了腰來。
平心而論,這兩個計劃都各有優劣,前一個計劃勝在穩妥,可以挾日本朝廷發動各地反幕府的大名,把逼迫幕府前來決戰,把天時地利都握在手裡;而後一個計劃勝在快速,還沒有等幕府全部準備好,就以雷霆般的攻勢打到江戶的家門口,逼迫幕府倉促之間決戰,然後速戰速決,早日從幕府手中割取好處。
但是兩個方案也各有不足之處,前者太過于保守,可能會過于拖延時間,而且日本各地大名到底會怎麼樣反應,現在也沒辦法斷定;後面這個計劃太過于激進兇險,相當于直取首級,稍有不慎就會受到巨大的損失――雖然經過細心的情報收集,現在皇上和趙松都已經認為幕府是個貌似龐然大物的空架子,軍隊戰鬥力絕對遠遠不如大漢這些身經百戰的精銳士卒,但是以幾千大軍直接登陸到江戶附近的咽喉地點還是有些冒險。
正如趙松所說,茲事體大,這兩個方案到底采用哪個,隻能是由皇上一個人來做出選擇。
就他個人而言,他是傾向于後面那個方案的,最為直接、最為有力,也最能夠體現出他和大漢軍隊的勇氣和武力來,但是他不想因為自己而耽誤皇上的判斷,所以隻是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意見之後就不再多說。
這時候,其他參議也和他一樣陷入到了沉寂當中,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皇上的決斷。
隻有他,能夠讓數十萬大軍忠心效死,也隻有他,才能夠一言決定千千萬萬人的生死禍福。
然而皇上卻沒有感覺到他們的注視一下,隻是靜靜地看着地圖,偶爾用手比劃着距離和城市,一直都沒有說話。
“這樣吧,我看看日子,過段時間幹脆把各方面的人一起召集起來吧,海軍,外務司,還有你們,一起群策群力,搞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方略來。
”過了一會兒之後,皇上擺了擺手,示意趙松重新坐下去。
“我們反正還有時間,不用倉促做決定。
”
看來皇上是想要再來一次大型的禦前會議,讓各方一起讨論一個切實可行的計劃來。
“臣明白了。
”趙松連忙應了下來,不過他還是有些疑惑,“臣這次的計劃本來就需要海軍的配合,同他們不過商議本來就是題中應有之意,不過……外務司……外務司……”
“怎麼吞吞吐吐的了?
”皇上笑着問。
趙松微微有些猶豫,但是看到皇上笑容滿面心情甚好,所以幹脆大着膽子說了下去。
“外務司是内閣下屬的機關,與我等從軍之人無甚幹涉,如果讓他們列席會議的話,會不會……會不會對我軍的調度有所妨礙?
另外,外務司雖然是負責我國對外國的事務,但是日本之前一直沒有和我國有多少外交來往,也并非我國的朝貢國,他們也派不上多少用場……”
“趙松!
”皇上驟然擡起頭來看着趙松,驚得他立馬低下了頭。
皇上明白趙松的心思,他是怕内閣的人牽涉到了這次征伐當中,給他的指揮帶來麻煩。
然而即使知道,他對趙松的這些心思還是不甚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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