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是個個子高挑的女人,她穿着一身火紅的衣裙,披着一副銀色的半肩铠甲,烏黑的長發高高束起在腦後,絕對的英姿飒爽。
“沒,沒見過。
”我完全按照王英的意思回答,“他沒來過這裡。
”我一邊說一邊用眼睛示意他在後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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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
“我叫魚兒,在忠義堂後面守靈的。
”我回答。
她沖我友好的笑了笑:“魚兒,你這個姐妹我交了,以後有什麼事情都可以來找我,我是扈三娘!
”說着,她頭也不回的直接沖進了後廚。
接下來,後廚房裡傳來的一陣陣“乒乒乓乓”的打砸聲,随後整個食堂裡的人都聽到了以下的對白:
“娘子大人,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
“哼,你自己說你這句話說了多少遍了?
我看你是皮癢,不揍一頓是不開心了是吧!
”
“哎呦,娘子啊,别打了,外面那麼多人,一會兒我怎麼出去見人啊!
”
“見人?
就你這個矮冬瓜似的鬼樣子,打成什麼樣都是一樣的!
”
“哎呦,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
“跑!
你還敢跑!
”
“咚!
”一聲巨響。
“王英,扈三娘!
”後廚裡傳出第三個人的聲音,“你們陪我的窗戶!
”
顯然,這夫妻倆打破了人家的窗戶從後廚跑了。
食堂裡的人們都笑了起來,有幾個好事的馬上對剛才他們夫妻間的事情展開了熱烈的讨論。
“這王英又犯了什麼事情惹扈三娘不高興了?
”
“嗨,你不知道嗎?
昨天他在小樹林裡偷看孫二娘洗澡被孫二娘的老公張青逮了個正着!
”
“哇靠!
母夜叉孫二娘,他都敢調戲?
”
“你也知道孫二娘那騷樣,指不定她就是想讓人偷看才故意跑去小樹林的溫泉裡洗澡的。
”
“哎呦,那張青也不管管?
”
“管?
就他那從頭綠到底的樣子,哪裡敢管孫二娘啊。
”
話音剛落,突然從門外又走進一個人來,整個食堂因為這個人的到來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我奇怪的問我身邊的一個人:“這人誰啊?
怎麼他一進來大家都不出聲了呢?
”
那人回答我:“他就是張青。
”
我大吃一驚,嘴裡不禁感歎:“果然是好綠啊!
”
這個叫張青的男人,名字裡帶個青也就算了,還穿着一身暗綠色的粗布衣衫,腳上套着一雙深綠色的長靴,最讓人受不了的就是他頭上還帶着一頂豎條紋的西瓜帽,整一個綠的不能在綠的男人。
他見大夥兒都看着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後憨憨的沖着大家笑了笑嘴裡道:“都在吃着呢?
”
衆人跟着回答:“吃着呢。
”
他指了指放飯菜的地方:“那我也去吃點。
”
衆人又回答:“好,去吃點。
”
也許他也覺得詭異,一個人在衆人的注視下慢慢來到打飯菜的地方,自己給自己打了一個雞腿,幾塊紅燒肉,又來了一條魚,原本還想再來個紅燒獅子頭,但看到大家都靜靜的盯着自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就又把獅子頭放了下來:“那個……吃太多好像不太好。
”
衆人又一緻回答他:“沒事,沒事,你吃,你吃。
”
他嘴裡說了一句“謝謝”,端着飯菜坐在了一邊的空桌上,才剛要開吃卻又擡頭看向衆人:“那個……一起吃,一起吃啊。
”
衆人回到:“吃,一起吃。
”可誰也沒有動筷,依舊看着他。
他被看得實在受不了了,直接端起碗筷:“那個……我還是出去吃吧。
”說着就快步跑了出去,一個人可憐兮兮的蹲在門口狼吞虎咽起來。
“阿彌陀佛,真是個可憐的男人啊。
幸虧灑家有先見之明早一步遁入空門,實在是萬幸啊。
”之前跟王英坐一起的大和尚不禁感歎一聲,随後又撕了一大塊雞腿肉放在嘴裡嚼着。
衆人互相看了看都笑了起來。
就在此時,門外竟然又來了一個人,在這個人來之前,食堂裡的氣氛總得來說都是和諧愉快的,但當這個人出現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整個食堂竟然生出了一絲寒意。
他長發歪紮在一邊,渾身上下的衣服淩亂不齊,看着還有些邋遢,兩個手上分别各拿着一個大大的酒葫蘆,腰間還别了一個,走起路來一搖一晃,明顯是喝醉了。
“酒呢?
還有酒嗎?
再幫我裝滿!
”一進門他也不看任何人,直接沖着裡面大叫,結果卻不小心撞在了門口的一張方桌上。
“哪個不長眼的直娘賊,竟然阻爺爺我的去路!
”他勃然大怒,一掌劈在方桌上,好好的一張木頭桌子瞬間就碎成了幾塊。
衆人不禁都暗暗驚呼一聲,有幾個膽小的已經都站了起來,随時準備着找機會開溜。
劈了方桌,他依然一搖一擺的往裡走,我看他醉眼朦胧想過去扶他,才剛動了這個念頭,身後就有人悄悄對我道:“别過去,他現在什麼人都不認,一不小心就會把你當成那張桌子劈了。
”
我這才發現,獨眼吳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站在了我的身後。
“他不是個會濫殺無辜的人。
”我說,以我對武松的認識,他并不輕易殺人,我甚至還記得當初他跟身為武大郎的我一起喝酒時所露出的那種真誠的笑容。
獨眼吳卻搖了搖頭:“如果真的不濫殺無辜,當初在鴛鴦樓裡也不會連帶那些無辜丫鬟下人一起殺了。
”
我參與過武松的前半部,他剛成為打虎英雄人人敬仰,是我将他拉入了無邊黑暗之中,至于他後來的遭遇,我以前在電視劇裡也看到過,後來在大名府的天橋下也聽到過。
有人說武松是條好漢,殺人之後還在牆上留下“殺人者打虎武松!
”的字樣,但也有人說武松太殘忍,盡管是别人利用和陷害他在前,但也不至于把人家一家老小,不管男女統統都殺死吧,那些丫鬟,下人們又做錯過什麼呢?
“他是個好人。
”我依舊不相信武松會濫殺。
獨眼吳卻拉住我:“他清醒的時候也許不會,但現在他喝醉了。
據說皿濺鴛鴦樓也是他酒醉之後的所為。
”
此刻的武松已經離我隻有三四步的距離了,所有站在他身邊的人,都會在他走過來的時候主動往後退開,似乎大家都不敢接近他。
獨眼吳又拉了拉我,讓我也趕緊退到一邊去,但我卻就是站在這裡,我覺得一個人的武松很可憐,比門外的張青更可憐,雖然張青被人們笑話,但他還是能夠融入到大家身邊的,可武松卻不能,大家都怕他,沒人願意接納他。
“你沒事吧?
”我上前一步,直接來到武松面前。
獨眼吳在身後“哎!
”了一聲,同時也往前站了一步,這是出于保護我嗎?
酒醉的實在太厲害了,武松的雙眼似乎不能自由控制,兩隻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了兩圈之後才慢慢的定在了我的身上,嘴裡話還沒說就先噴出一股能嗆死人的酒精味:“你……敢擋我的路?
”
“快讓開,别攔着他!
”獨眼吳還在身後小聲叫我。
我伸出手扶住搖晃的武松:“你喝的太多了,這對你的身體不好,我扶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
武松沒有說話,好像是在考慮什麼也好像是因為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腦。
我聽見食堂周圍有人說:“這誰啊?
膽子那麼大,敢碰酒醉的武松?
”
他話音剛落,我隻覺得自己兇口忽然一陣劇痛,緊接着整個人猛地從地面飛了起來,“嘭!
”的一聲,摔在了三米外的一樣東西上。
“你沒事吧?
”一個大和尚正站在我身邊,赫然就是剛才那個吃雞腿的和尚。
我兇口雖然很疼,但疼不過肩胛骨上的那個傷口,顯然,那個傷口又被震裂了。
“糟糕了,看來這一次要挂兩個了。
”大和尚站在我身邊一不出手扶我起來,二不幫我查看傷勢,直接就雙手合十來了一句,“阿彌陀佛,灑家又要替人超度了。
”
“超什麼,這兩人又沒死呢,趕緊叫安道全那個臭老頭去啊!
”顧大嫂氣急敗壞的站出來,立馬有兩個小子趁着武松不注意快步閃出了食堂,應該是去叫安道全了。
“來。
”蔡慶從人群中走出來沖我伸出一隻手。
我順着他的力道從地上爬起來,剛聽到他問:“你沒事吧?
”卻發現他這句話不是在問我。
一回頭,這才看到在我的身後還躺着一個人,難怪自己被摔了那麼遠,狠狠落地卻不怎麼覺得疼。
獨眼吳臉色蒼白,水蒸氣一樣的細汗布滿額頭,他緊咬嘴唇顯得有些痛苦,但還是沖蔡慶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蔡慶沒有管我,他直接将獨眼吳扶到一邊的空桌前坐下,然後在他耳邊輕輕的說了些什麼,獨眼吳點點頭,随後就趴在了桌上一動不動,似乎在休息也好像是死去一般。
“誰還敢阻我!
”武松目露兇光,在場很多人僅僅因為他的眼神而吓的兩腿發軟。
兇口的疼化作了一陣緻死的悶,我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這一聲咳嗽就像是夏天的悶雷一樣在整個食堂裡炸響。
武松又一次将目光對準了我,我發誓,這一次,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尋死的。
一步,兩步,三步!
武松的步子邁的很大,我看着他殺氣騰騰的走向我,又一次被吓的忘記了要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