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九忽然有些不知道怎麼說話了，沉默了半晌，倒是睚眦一直低頭看着顧卿九。

　　她眼波流轉，情緒有些複雜，睚眦看不明白，卻又莫名的癡迷。

　　“你在想什麼？
”睚眦問道。

　　在想每個變态應該都有一段傷心往事，睚眦的往事，估計跟他的姑姑有關，龍王雖然重視睚眦，但寵愛，似乎談不上，所以睚眦，估計會有點缺愛吧？

　　顧卿九轉頭看向睚眦，沒有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反而是笑着反問：“我在想，殿下帶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

　　睚眦無奈失笑，剛剛顧卿九的眼神絕對不是在想這麼簡單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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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說人間，有放河燈的習俗。
”睚眦道。

　　顧卿九點頭，失笑道：“殿下，你要給姑姑放河燈？
”

　　睚眦微微蹙眉，重複道：“姑姑？
”

　　顧卿九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稱呼有些問題，可也不知道應該叫龍王的妹妹什麼，似乎是應該叫長公主？

　　“長公主？
”顧卿九微微蹙眉問道。

　　“就叫姑姑吧。
”睚眦搖了搖頭，“你會做河燈嗎？
”

　　“就算我會，我也沒有材料啊！
”顧卿九聳聳肩笑道。

　　河燈，應該要彩紙蠟燭這些東西才可以，而獸界，顯然沒有。

　　“你以為，我獸界就什麼都沒有了？
”睚眦冷笑一聲。

　　“對啊，我看你一個獸王宮都什麼都沒有，那外面肯定更是什麼都沒有了……”顧卿九笑道。

　　“你算是走了半邊獸界，還是覺得我獸界什麼都沒有？
”睚眦冷聲反問，似乎是有些生氣了。

　　顧卿九這才猛然想起來，在青丘的時候，見過有市集，上面也有好些新奇的玩意兒，所以獸類，其實是會勞動，會使用工具的。

　　所以，他們與普通的畜生不同，但因為形态和力量詫異，又與人不同。

　　而睚眦，肯定不喜歡别人說他獸界什麼都沒有，那種感覺，恐怕跟顧卿九自己聽到外國人說自己的國家什麼都沒有是一樣的吧。

　　所以顧卿九吐了吐舌頭，“抱歉，我是無心的。
”

　　若是按照睚眦從前的脾氣，肯定是對顧卿九一頓暴打了，但不知從何時開始，他脾氣溫和了許多，就算顧卿九說了這樣讓他生氣的話，他也隻是臉上有些不悅，半晌，才問道：“要什麼材料？
”

　　顧卿九也沒做過河燈，想了想之前見過的河燈樣子，便道：“要竹篾，漿糊，彩紙，蠟燭……似乎就是這些吧。
”

　　竹子，這在獸界可以找到，蠟燭，可以用會發光的燈籠蟲代替。

　　漿糊和彩紙……睚眦微微蹙眉，其實他不太知道漿糊是什麼東西。

　　顧卿九點點頭，表示可以理解，人獸大戰的時候，人間的生産力水平肯定不如現在，沒有面粉做漿糊是正常，還有紙，應該也是後來才發明的。

　　顧卿九給睚眦解釋了一下漿糊和彩紙，看睚眦有沒有可以替代的物品。

　　睚眦聽後便笑了，“簡單，就在這河裡就可以解決。
”

　　顧卿九還愣着，便見睚眦伸手放進了潺潺的流水中。

　　“你幹嘛？
”顧卿九問道。

　　睚眦沒有說話，反而是給顧卿九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過了一會兒，竟然有兩隻連在一起的魚遊了過來。

　　顧卿九蹲下身子仔細一看，這水裡的生物，說是魚兒，其實也不是，應該是一種小型的水生哺乳動物，不然也不會這樣交配。

　　睚眦将這兩條小魚給撈了起來，再将其分開。

　　顧卿九嘴角抽搐，睚眦殿下這麼打擾别人好事，真的好嗎？

　　而兩條魚分開的地方，竟然是扯出一條晶瑩剔透的帶子來。

　　“這是什麼？
”顧卿九看着那晶瑩的帶子有些驚豔。

　　“你不是要可以粘住東西的？
試試這個可以不？
”睚眦道。

　　顧卿九伸手去摸了摸晶瑩的帶子，果然，有很強的粘力！

　　粘性太強！
顧卿九竟然手指站在一起，扯不開了！

　　睚眦的臉也有點僵住，沒想到人類的手這麼容易被粘住，垂首朝着顧卿九的手上吹了一口熱氣，顧卿九手上的帶子便幹了，粘性也弱了。

　　顧卿九這才将手松開，笑道：“真是厲害的技能！
”

　　睚眦不知顧卿九是在誇自己，還以為說的是手中那兩條連體魚，還笑道：“我獸界也是應有盡有的。
”

　　“不是，我是說你，吹一下，就可以讓這東西不粘人了。
”顧卿九笑道。

　　竟然是在誇他？
睚眦莫名的高興了起來。

　　雖說平日裡拍用它馬屁的人不少，但顧卿九似乎是第一次誇他。

　　而且，竟然是為了這麼一件小事，他與迷獸戰鬥的時候，不是更厲害？

　　哦，對了，與迷獸戰鬥的時候，顧卿九是不清醒的。

　　“有了漿糊，那彩紙用什麼代替？
”顧卿九問道。

　　“你看看河裡。
”

　　河裡，還有在做羞羞的事的小魚嗎？
顧卿九低頭一看，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到。

　　可是過了一會兒，下遊的水竟然變成了如夢如幻的彩色，并且緩緩移動上來。

　　“那是什麼？
”顧卿九臉上的表情有些興奮，雖然來了獸界許久，但這種新奇景色，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彩紋魚，你要的彩紙。
”睚眦道。

　　顧卿九暗罵自己萬獸圖鑒真是白看了！
不過那圖鑒是黑白的，哪裡看得彩紋魚這麼好看！

　　“現在正是他們蛻皮的季節，等下遊過去之後，會留下很多魚皮，你挑好看的顔色用。
”睚眦道。

　　顧卿九連忙點頭。

　　那彩色的水波離顧卿九越來越近，水光印在顧卿九臉上，尤其是印在那雙純黑的眸子裡，顯得人特别明豔。

　　睚眦從不知道，原來顧卿九還有這樣的紫色。

　　“你姑姑，喜歡什麼顔色？
”顧卿九問道。

　　“她喜歡白色。
”睚眦道。

　　顧卿九臉一沉……白色，那還用得着這些彩色的魚皮？

　　“不過，興許也會喜歡紅色。
”睚眦說着，嘴角竟是浮起一絲苦笑。

　　她一生都期待穿上紅色的嫁衣，想必是喜歡紅色的。

　　“紅色也分很多種，粉紅朱紅姨媽紅……”顧卿九皺着眉頭，雖然似乎随便選一個就好，可那些魚皮偏偏都很美。

　　睚眦直接伸手從中撈出一片正紅色的魚皮來，“這個。
”

　　這顔色很詭異，又是用來祭祀亡靈的，顧卿九看着便覺得慎得慌。

　　不過，睚眦選的，她也不能反抗。

　　“接下來，就是竹篾和蠟燭了。
”顧卿九看向睚眦，“浮玉原上好像沒有竹林，青丘才有。
”

　　“那去靑丘。
”睚眦冷聲道。

　　“好像有點遠……”

　　顧卿九話音還未落下，便被睚眦一把撈了起來，他化作龍形，乘風而去，不一會兒，便在青丘的竹林落下來。

　　好吧，龍飛的就是快。

　　“竹子，你選一根。
”睚眦冷聲道。

　　顧卿九挑了一根有些老的竹子，自己直接用冥力風刃給砍了下來。

　　“還是有些用處。
”睚眦說話間，看似不經意的将自己的匕首給收了起來。

　　其實說了是休息，就不想讓她動用冥力的，可她已經用了，而且，睚眦喜歡看到她臉上那小滿足的表情。

　　好像她對自己的能力足以砍下一顆竹子，十分滿意。

　　不過，在睚眦看來，這是殺雞用了牛刀。

　　砍下竹子，顧卿九微微蹙眉，做一個河燈其實連這竹子的五分之一都用不了，剩下的竹子，丢了又可惜。

　　原本以為獸界肯定沒有米可以做竹筒飯，但現在想來，說不定有可以代替大米的東西。

　　“我想做竹筒飯。
”顧卿九看向睚眦。

　　“飯？
”睚眦看向顧卿九，他們獸界一向排斥人類的生活方式，所以，絕對不會吃飯的。

　　“有沒有可以代替大米的主食？
”顧卿九問道。

　　“有野生的粟米，難道你還能舂米？
”睚眦反問道。

　　顧卿九聳聳肩，她就算知道怎麼做，也沒工具做，看來竹筒飯是不可能做得成了。

　　其實白虎大陸上的野生植物，大部分獸界都有，隻不過是沒有人工種植和改良過的品種，這些顧卿九早就發現了。

　　看顧卿九失望，睚眦又道：“有豆類。
”

　　顧卿九眼睛一亮，豆類好啊！
豆子都好剝，比谷物方便多了！

　　“不過，先把河燈做好，再帶你去找豆類。
”睚眦道。

　　顧卿九連忙點頭，劈竹子都更加麻利了。

　　睚眦則走向竹林的滲出，不一會兒，帶了一隻會發光的小東西回來。

　　那小東西頭頂上挂着一個燈，瞪着圓溜溜的眼睛望着顧卿九。

　　這是燈籠蟲，在獸王宮内也用它照明，不過燈籠蟲數量少，顧卿九的身份，是用不上燈籠蟲的，隻有龍王睚眦這樣的人才用得上。

　　睚眦有些失笑的看着顧卿九，她的眼神一向是剛毅的，可是看到這個燈籠蟲，眼神一下子就柔和了起來。
睚眦情商再低也看得出來，顧卿九是喜歡這個燈籠蟲。

　　“喜歡的話，本殿賞你一個。
”睚眦道。

　　顧卿九一開始是高興的，随即卻又換了臉色，“算了吧，無功不受祿。
”

　　“你今日替本殿做河燈，有功。
”睚眦道。

　　顧卿九知道這是功勞，所以，還想用這個功勞送白夜回人間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