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客的腳步越來越近,十步,七步……五步……
甯玖咬咬牙,告誡自己冷靜下來。
重來一世,命運給了她翻盤的機會。
這一次她絕對不能再被薛昱‘救下’!
絕對不能讓被擄的消息散播出去。
“啧啧,小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水靈的娘子呢。
”不用看,甯玖都能想到來人一邊搓手,一邊冒犯着自己的猥瑣目光。
“哼,可惜光看有個鳥用,若不是貴人吩咐,老子管你什麼侯爺将軍的女兒……”來人一邊啐罵,一邊上前将甯玖如同麻袋般攔腰往肩上一抗,便要邁開大步往外走去。
“轟隆――”一聲響雷伴着閃電,将刀疤客驚異瞪大的雙眸照徹得清清楚楚。
他的頸脖上正插着一道尖銳冷厲的銀簪,正是甯玖的手筆。
她用了巧勁,銀簪整根沒入,幾乎穿透刀疤客的半個頸脖。
上一世,甯玖便是經曆了寶華寺被擄之事後,學了一些武藝。
可惜她早已過了學武的最佳年紀,是以隻學了些皮毛和防身的技能。
不過,便是皮毛也有派的上大用的時候。
譬如方才,甯玖才能輕松地使出巧勁,清楚地摸透哪一處才能置人于死地。
“嘭。
”刀疤客如山的身影轟然倒下。
甯玖怕他還沒死透,生出多餘事端,便取下另一根發簪,狠狠地往刀疤的心口上補了幾下。
雷聲轟鳴,雨越下越大。
甯玖瞧了眼刀疤客死不瞑目,鼓瞪得快要冒出眼眶的眼珠,閉上了眼。
她是死過一回的人了,眼下這條命,說不得是從哪路鬼神的手中掙來的,她不能害怕,不能畏懼。
她,沒有退路。
他們不死,死的便是她,便是她家人族親……
再次睜眼,眼中一片清明,神色沉靜如水,神色冷厲,似刀。
甯玖在屋中等了一會兒,确定外面暫時沒有接應的人,暫時放下心來。
她随手撕下一塊寺廟中的被單,将刀疤客的傷口草草裹住,順帶将地上剛剛噴湧的皿迹擦了一通。
而後,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将刀疤客的屍體拖到了外面。
好在,甯玖住的院子外面有一口井。
甯玖将刀疤客頸中和心口的簪子拔下,刀疤客剛死不久,甯玖這一拔簪,鮮皿立時噴了些出來。
甯玖先打了一桶水,而後再将刀疤客推入了井中。
她就着井水将那兩根銀钗上的皿迹洗幹淨,收入懷中,臉上浮出幾抹思索。
除了刀疤客外,想擄走她的人必然還有後手。
若是此時她就此出院,說不得就遇上了刀疤客的同夥。
這般敵暗我明,貿然行事的風險實在是太大。
甯玖本欲往外邁的步子一頓,既如此,不如化明為暗,守在原處。
這樣也具有一定的風險,譬如刀疤客的同夥若發現他遲遲未出面碰頭,想必第一個尋來的便是甯玖的這間院子。
可眼下情況危急,這已是最好的法子。
甯玖往屋内走去,恰好掃見一旁因迷藥而昏睡不醒的紫蘇和連翹。
甯玖的視線在連翹的身上多停留了幾秒,眼神很淡,冷得幾乎沒有溫度。
到底,連翹背叛了她。
甯玖從箱籠中拿出一套自己的衣服給連翹套上,然後将她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她将換下的濕衣藏在角落,取了從連翹身上剝下來的青色半臂并着素色襦裙穿在了自己身上。
她将頭發打散胡亂地擦拭的時候,外面啪嗒雨聲中響起了幾分不合拍的聲音。
甯玖定神一聽,神色滿是戒備。
果然如她所料,這是後手,來了。
甯玖立馬和衣躺倒在紫蘇的身旁,被寬大袖子攏住的右手,已然緊緊地握住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主上,這……”一人掃了粗略地掃了一眼房間,發現并沒有什麼異常。
“玄六,你再好生瞧瞧。
”一道低迷磁性地男聲傳入了甯玖的耳中。
男子音色清冽,聲音很低,細聽還帶着些許沙啞。
可這般沙啞卻并不難聽,反倒是帶着股說不出的撩人。
隻可惜這聲音太冷了,像是寒霜冰雪,未等人靠近便已将人凍在了三尺以外,無法靠近。
被喚作玄六的人再次環顧四周,而後緩緩蹲身在了床榻之前。
他伸手抹了一下地闆,兩指撚了一撚,又在空中細細一嗅,臉上浮出一分驚訝,“有皿。
”
甯玖心中一凜,沒想到來人竟然敏銳至此!
忽地,甯玖隻覺芒刺在背,竟有一種被毒蛇盯上了的錯覺。
接着,便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一步一步,來人走得近慢,極輕,卻好似帶着一種奇異的壓迫,仿佛他所踏地不是地闆,而是一步步地踩在甯玖的心頭。
甯玖咬了咬牙,握緊右手的匕首。
那人距離甯玖僅有三步之遙的時候,停了下來,“小小年紀,手段如此,不錯。
你糊弄下他人倒是可行,可惜……你遇上的是我。
”
男子低抑地聲音再次響起,甯玖的心不受控制地一顫,難道命運注定,她又要栽在薛昱的手中?
不行,絕對不行。
甯玖很快冷靜下來,隐約間瞥見了一塊玄色的衣角,玄色衣角的衣擺處繡着幾道顔色冶麗的紅色大花,在這般夜色中,竟似隐隐透着幾分邪氣。
這是――
甯玖眼眸微眯,待看得更清楚後,原本有些頹敗的眼中忽然燃起了幾分亮意。
玄衣赤徽。
甯玖本以為來的人是刀疤客的同夥,萬萬沒料到,來的人竟是玄衣衛!
是了,宣德十九年,正好是玄衣衛誕生的第二年。
玄衣衛作為皇帝侍衛的軍事機構,隻需尊皇帝親令,有掌管刑獄,巡察緝捕之權,從事偵察、逮捕、審問等活動。
短短一年,玄衣衛之威名遍及永安,聲勢極響。
甯玖強撐着自己坐起,雙眸輕斂,唇角不可抑止地一勾。
居然在笑?
男子看了看她的笑容,神色難測。
甯玖這才正式打量起了來人。
他身着玄色圓領袍服,衣上除了衣擺處繡着幾朵顔色妖冶的大花外,别無他物。
一張半邊雕花銀面具,将他的半張臉全部遮完,銀色面具從他左側耳處斜着往下劃分,整張臉僅僅露出了左邊的小部分和他色澤極佳的半邊薄唇。
他的下巴極好看,線條和暢,輪廓甚是分明。
不過分剛毅,也不過分柔和,若非要形容,那便是精緻。
仿佛一尊精雕細琢的上等美玉,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恰到好處。
此時他僅是淡然而立,甯玖卻感受到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這是身處高位,長久淫浸權勢之人才會有的氣勢。
氣度如斯,想必這人就是前世那個隐在暗處令人聞風喪膽,卻無人識其真實面目的玄衣衛首領了。
到宣德帝身子壞透的那最後幾年,眼前這位才走向明處。
可謂是權勢滔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執掌了披紅大權,一度成為薛昱奪嫡路上的最大阻力。
可惜,最後卻傳來他突然暴斃,葬身無崖山,死無全屍的消息。
薛昱的阻力,便是她的助力。
這人對她而言并不是敵人,如若有心經營或可結為盟友,成為對付薛昱的絕佳利刃。
宣德十九年,宣德十九年……
一樁樁和宣德十九年相關之事在腦中掠過,甯玖忽而眉目一定,明麗的眼中一瞬極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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