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瑾怒哼,“還能有誰?
還不是那個甯六娘。
她有什麼好神氣的?
不過就是磨得一手好墨罷了,居然在我的面前耀武揚威!
若我日日待在祖父身邊,我也一樣能磨出一手符合他心意的墨汁啊。
還有那個甯二娘,成天裡故作清高端得跟什麼似的,暗地裡還不是模仿甯六娘,還以為别人不知道呢,真是好笑。
”
東陽侯近年身子大不如前,平日裡都不讓人輕易打擾的。
今日好不容易召見她們,甯瑾自然是存了讨好的心思的。
她今日搶在甯玖之前替東陽侯研磨,本想壓對方一頭,誰知最後卻是弄巧成拙了。
東陽侯不僅于詩詞之上頗有造詣,于書畫一道也甚是精通。
他常常是題起詩來便又生了畫意,所以他詩畫兼之的作品居多。
對于他這樣的人而言,在諸多的紙裡面,最合意的便是夾貢、玉版、淨皮等生宣。
生宣較之熟宣,更易吸水和沁水,以此可做潑墨,擊墨之趣。
但由于其需落筆即定,故而此紙極為考驗使用者的功力。
除了東陽侯這等筆力深厚之人,時人慣愛用的都是經過加工的熟宣和半熟宣,其吸水性和沁水性不如生宣,所以平時研的墨汁自然是要更稀疏一些。
甯瑾壓根不知道東陽侯慣用沁水的熟宣,而是按照自己平日的用墨習慣來,最終磨出了一硯不合人心意的墨。
今日,她不但毀了東陽侯的一幅畫不說,還在家中姊妹跟前鬧足了笑話。
想到今日甯珊瞧她那的眼神,她心中便咽不下這口氣!
安平郡主見她這樣笑了笑,“我的兒,你又何必去論這些短長呢?
讨不了東陽侯的歡心,不讨便是,反正他也不是你……”察覺自己失言,安平郡主連忙将話鋒一轉,“你隻需要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優秀,屆時讓自己的好名聲揚名在外便是。
至于那些擋了你的道的東西,阿娘自會為你清理幹淨。
”
甯瑾追問道:“為什麼不讨祖父歡心?
他乃是今上的帝師,若是入了他的眼得了他的贊賞,比外頭好多虛名都有用。
不然甯六娘那才名如何能得來?
還不是因為祖父偏心,親自教養她,她才沾了祖父的光。
還有方才阿娘你說什麼,祖父不是我什麼?
”
安平郡主對于甯瑾的窮追猛問有些不悅,皺了皺眉,“你問那麼多幹甚?
如今人家已然有了個甯六娘在前,如何看得見其他人,反正他也不是你能讨得了歡心的。
”
甯瑾一聽,覺得她阿娘這話甚是有理,便點了點頭。
安平郡主又道:“你以後給我收斂些你的脾氣,雖是在這鐘绮院,難保不隔牆有耳,就算是做戲,你首先得讓自己相信你從頭至尾都是一個标準娴熟的名門貴女才是,否則你方才那等樣子傳了出去,和外面的那些粗鄙女子有何區别?
”
甯瑾道:“兒知道了。
”又道:“不過,這個甯六娘實在是太可惡了,我總覺得寶華寺這一次後,她似乎有些變了,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還有,阿娘,這個甯六娘如今的名聲越來越響亮了,尤其是經過那日被崔四娘圍堵了後那一遭,外頭的人都将她吹得更什麼似的。
若是在這樣繼續下去,女兒怕世人隻知甯氏六娘,而不知我甯七娘之名。
”
安平郡主一聽,眼眸不由眯了眯,“放心吧,隻要有阿娘在的一日,她都休想将你壓在身下。
”
甯瑾見安平郡主這般兇有成竹的神色,便問道:“這麼說,阿娘可是有了什麼新的對策?
”
安平郡主,輕笑着點了點頭,随後喚道:“琳琅,拿了我的帖子去永嘉大長公主府。
”
甯瑾一聽永嘉大長公主的名頭,雙眼不由一亮。
她的外祖母一旦出手,這個甯六娘必然再沒有翻身之地。
翌日,安平郡主便攜着甯瑾上了馬車,前往永嘉大長公主府。
繞過重重回廊,步入正殿,越過重重簾帳之後。
便見有一頭發斑白的高髻婦人,坐于殿内的主位之上。
婦人着一襲鏽紅鑲金邊而的交領半臂,内套一素色寬袖交領上襦,下着茶褐色繡如意紋十八幅羅裙。
高高的發髻上簪着金色的花樹步搖,腕間的蛇形手環上鑲嵌着藩國進貢的西域寶石,老婦的眼神很是銳利,坐姿有些散漫,渾身散發着養尊處優和逼人的貴氣。
她安平郡主和甯瑾進來了,立時從座塌坐直身子,右手倚着紫檀漆木憑幾,眼風輕掃,淡淡的道:“來了?
”
永嘉大長公主環顧四周,右手虛虛擺了擺,屏退左右,隻留下一兩個自己的心腹。
安平郡主和甯瑾連忙行至大殿正中行禮。
“見過阿娘。
”
“見過外祖母。
”
二人仍是保持着半福的姿勢,卻聽永嘉大長公主忽而怒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我撥了手下那麼多人手給你,你都沒将此事辦成,反倒還折了我十個暗衛精銳,你瞧瞧你做的什麼蠢事?
”
安平郡主先是一愣,面色陡驚,沉着臉問道:“阿娘折了十個暗衛?
怎麼回事?
”
永嘉大長公主面色不善,冷冷的道:“都怪那玄衣衛的人!
也不知道他們從何處得來的消息,居然出現在了寶華寺,本來借給你對付甯六娘的人手,結果全被他們弄了去。
”
一聽自己的人都落入了玄衣衛的手中,安平郡主臉上有些不安,玄衣衛的逼供能力是出了名的無法招架,便是死人到了他們的手裡,也有方法撬出他們想要的消息。
“會不會被察覺到什麼?
”
近些日子因太子墜馬一事,朝中風聲甚緊。
永嘉大長公主一笑,頗有些不以為然,“能查到什麼?
那些都是我培養出來死士,一旦有任何異動,他們便會服毒自盡,自然是查不出什麼的。
隻是經過這麼一遭,我們便不得不低調行事,否則再讓那些玄衣衛的人順着藤摸上來,繼續查到不該查的東西,那才是不得了了。
”
安平郡主這才放了心,想到這幾日同自己失了聯系的玳瑁和陳妪二人,不由問道:“那……玳瑁和陳妪?
”
永嘉大長公主笑了笑,神色有些莫測,“這二人你以後休要再提了,她們本來就是你從我府中帶出去的人,如今她們家中出了些事情,你隻說被我要了去便是。
”為了不走漏絲毫消息,玄衣衛現身之後,永嘉大長公主便将參與到此事的二人除掉了。
安平郡主一聽這話,心中自然是門清了,陳妪好歹是跟了她十幾年的人,雖然覺得此事永嘉大長公主做的有些不留餘地,不過這樣确實最徹底最保險的方法。
永嘉大長公主氣撒得差不多了,擺了擺手道:“坐吧。
”
安平郡主領着甯瑾在塌上坐下,又道:“這個甯六娘,也不知得了什麼神助,居然這樣都讓她逃了出去。
那日回府之後,梁國夫人那個老虔婆跑到東陽侯府來對我耀武揚威……”安平郡主在永嘉大長公主面前也不端着了,咬了咬牙憤憤道:“實在是可氣。
”
永嘉大長公主低聲嗤笑一聲,眼神悠悠從安平郡主身上掃過,“當初是你要死要活看中了甯晟,非要嫁他。
那時候我說什麼你都不聽,如今可是知道後悔了?
”
安平郡主掃了眼甯瑾,面上浮現出一絲為難,“阿娘。
”
見甯瑾還在跟前,永嘉大長公主也不好太落了安平郡主的臉面,有些話也不便多說,隻道:“你不必擔心,梁國夫人?
也就名頭好聽罷了,她不過是個皿統卑微的蠻夷,有何懼之?
”
“至于那個甯六娘,你更是無需擔憂了,過幾日便是春日宴了,這幾年的春日宴曆來都是由我主持的,屆時随便用點手段,都能夠碾死這個甯六娘,你隻等着看戲便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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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肥章,嗯。
真正意義上的交鋒也即将開始。
最後,看文的小仙女們,評論區們浪起來撒,我一個人好無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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