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換做平頭百姓膽敢竊用聖穆太後的詩句,此時怕已是屍首一具了。
不過甯玖身份畢竟擺在那裡,死罪倒是是不至于的,可這活罪卻也是有得受。
當然,永嘉大長公主的本意便是讓甯玖受盡磋磨。
一來,她可借機給安平郡主出氣。
二來,也好順便借此打消聖上心裡的那個念頭。
永嘉大長公主探聽到,聖上有意将甯玖指給東宮。
若今日事成,那麼甯玖在永安的勳貴圈裡便再也擡不起頭來。
日後有人同時提起甯六娘和甯七娘,便是如同将天邊雲霞和地上污泥做對比,孰優孰劣,一目了然。
人都是奇怪的,一旦壞印象先入為主,日後要再對此人生出好感就很難了。
隻要甯玖的惡名傳入聖上耳裡,她此生便無緣東宮。
如此一石二鳥之計,原本極妙,可沒想到她卻反被甯玖擺了一道。
灑金筆乃是高祖所賜。
如此一來,這灑金筆所做的詩畫,便上升到與高祖威儀有關的層面了。
若是由此筆所作的詩作憑空消失在清涼殿内,還是在着她永嘉大長公主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豈非是變相說着她是個無能的蠢貨麼?
她如今是榮寵甚濃,但她做的這些事情,也并不是非她不可。
畢竟如今聖上的親姑姑,可不止她永嘉大長公主一人。
灑金筆所作之畫若今日若真的不翼而飛,事後在聖上那裡,她必然無法交代。
若是因此讓落得個無能的印象給聖上,動搖了她在聖上心中的地位,那她豈不是得不償失?
永嘉大長公主氣得将指甲狠狠掐進肉裡……這是,甯六娘在逼着她還他清白。
同時,這個甯六娘居然連後路都為她鋪好了。
眼下有個現成的替罪羔羊甯二娘。
一切,端看她怎麼選擇。
永嘉大長公主不由擡眸掃向甯玖,發現對方的唇畔勾着一個淺淡的弧度,毫不畏懼的迎上了自己的目光。
從甯玖的目光當中,永嘉大長公主從讀到了一層意思――
兩條路都是康莊大道,那麼大長公主,接下來,您選哪條?
永嘉大長公主眼眸梭然一眯,氣得渾身顫抖,額角青筋暴起,她連忙垂首,借着假咳才掩住自己的失态。
屈辱,不甘……各種情緒将她淹沒,最終化成一腔滔天的怒火。
她怎麼敢?
!
這個甯六娘,不但将她的計劃打破,眼下居然敢反過來威脅她?
!
而最糟糕的是,她除了被甯六娘牽着鼻子走之外,别無他法!
永嘉大長公主的手越收越緊,幾乎要将自己的拳頭攥碎。
可這般情形下,實在沒有更好的退路。
何況眼下還有薛珩在殿内杵着。
此時涉及到他父母雙方的尊嚴,她必須給他一個交代。
否則若有一個不慎惹了這混世魔王,便要引火上身。
永嘉大長公主是個能屈能伸的人物,将厲害關系捋清楚後,心中已然有了定論。
她的眼風從甯珊身上掠過,随後給了劉安一個眼神,對方瞬間心領神會。
永嘉大長公主喝道:“劉安,今日之事務必要給我好好的查!
我倒要看看是那些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在鬥詩會上玩這些名堂!
”
甯玖一笑,看來永嘉大長公主是選擇了明哲保身第二條路啊。
很快,劉安很快便押着一名宮女進了殿内。
鄭氏見以劉安為首的宦官押着幾位宮娥進來的時,心就開始砰砰跳個不停,當她看清楚為首的那個宮娥的相貌的時候,她的腦中嗡嗡作響,隻剩下兩個字――
要遭。
劉安捏着嗓子陰測測地道:“啟禀楚王殿下,大長公主殿下,今日之事已水落實出。
”同時,他将一副卷軸呈上,“還好方才奴婢們去的及時,這個賤婢正要銷毀這幅卷軸,被奴婢們拿了個正着。
如若沒錯,這幅作品便是甯六娘遺失的那一幅了。
”
言罷,劉安一個眼神,他身後的兩個大力宦官便踢了被反綁雙手的青衣宮女一腳。
宮女立時跪地。
劉安冷道:“大膽賤婢,還不将你的罪行從實招來。
”
青衣宮女道:“奴婢名喚阿鄭,乃是大長公主府上的宮娥。
今日之事乃是鄭四娘子買通了奴婢,要奴婢在今日鬥詩會結束的時候将甯六娘的作品抽走,換上另外一幅事先準備好的作品。
鄭四娘子說甯六娘擋了二娘子的道,所以讓奴婢務必替她拔除這顆絆腳石……如此甯二娘日後才能走得更遠,才能成為東陽侯府最耀眼的那顆明珠。
奴婢知曉的隻有這些,旁的……旁的一概不知……”
阿鄭口中的鄭氏娘子便是甯珊的母親鄭氏,她出嫁前在荥陽郡公府鄭氏排行第四。
鄭氏怒道:“一派胡言!
我壓根就不識得你,何來買通你一說?
”
鄭氏的辯解毫無用處,薛珩捕捉到了關鍵,眉頭微挑,淡漠道:“阿鄭?
你和荥陽郡公府可有什麼關系?
”
在薛珩慵懶散漫的目光下,阿鄭感受到了一種極緻的壓迫。
南秦誰人不知,這楚王薛珩,乃是永安第一纨绔,永安第一喜怒無常……這人若是發起怒來,什麼事都幹的出來。
這種人往往最為可怕,也最難招惹。
興許是怕極,阿鄭的聲音開始顫抖,“奴婢,奴婢曾經是荥陽郡公府上的人,後來有……機緣有幸入了大長公主殿下的眼,才進了大長公主的府邸。
”
“如此……”薛珩意味深長的掃了鄭氏一眼,忽道:“莫非,這個鄭氏就是你的舊主?
”
阿鄭點頭,面帶凄苦,興許是知道自己今日難逃一劫,眸中滿是絕望,“是。
此事奴婢也是身不由已,當初,當初在荥陽郡公府的時候,鄭四娘子曾有恩于奴婢,她救了奴婢的兄弟,奴婢心中一直記挂着這個恩情。
直到前些日子,鄭四娘子找上門來,說是當年的恩情,奴婢是時候該還了。
若非鄭四娘子當年有恩于奴婢,奴婢又……怎會,怎會冒着這麼大的風險犯下這般的大事。
”
永嘉大長公主怒道:“枉我還以為你是個好的!
将你帶在身邊,未想你竟是這樣一個吃裡扒外的東西,舊主的恩是情?
我這個新主,你卻是絲毫未将我放下眼底。
好你個阿鄭,你真是好得很啊!
”她的兇脯不住起伏,似是怒到了極緻。
鄭氏如同被刺着一般,急忙辯白,“你胡說什麼?
我壓根沒吩咐過此事!
你胡說,你胡說。
”說罷鄭氏忙道:“楚王殿下,大長公主殿下,我根本就不認得這個奴婢,你們不能光憑一個奴婢的一面之詞,就給我的二娘子定罪啊!
”
阿鄭曾經确實伺候過她一段時日。
但她口中所謂的兄弟,所謂的恩情,壓根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這擺明了,是受了人的指示,想要讓她的二娘背黑鍋。
而背後的那個人……
鄭氏也不是蠢的,情緒稍稍平定一些後,思路便順了起來。
她的目光遊移一遭,最後落在永嘉大長公主的身上,心中頓如明鏡。
鄭氏的指甲陷進了肉裡,微斂的眸中迸發出無限的恨意。
是了,永嘉大長公主這個老虔婆,表面上擺出一副鐵面無私,公正不阿的模樣,實則卻是個卑鄙龌蹉的小人。
今日之事,分明是她們要害甯六娘,結果沒害成,反倒是将她二娘推出來背了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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