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繁星點點,孤月高懸。
王府花園的池塘中,邀月亭獨懸其間,和周遭燈火映照下波光粼粼的水面相互映襯構成了了一種渾然天成的悠然景緻,讓人迷醉其中。
而亭中此時隻有三人,朱由校一人獨坐其中,冬梅則是在身邊端茶倒水的伺候,不遠處的趙虎則站在亭旁充當護衛。
一把抓過酒壺,朱由校用嘴對着瓶口就“咕嘟咕嘟”的一口幹了下去,喝完之後還抿了抿嘴。
把酒壺“啪”的一聲放在了桌上,嘴裡長歎一聲“唉!
......”
“噗~”冬梅看到自家殿下可愛又顯得惆怅的模樣一下子沒控制住笑出了聲。
朱由校聽到冬梅的笑聲,瞥了她一眼,有氣無力的威脅着:
“别笑了,本王現在喝多了,小心本王酒後亂性!
”
聽到殿下說道酒後亂性,冬梅的臉上一紅連忙捂着嘴小聲說道:
“殿下,您喝的這不是酒,這是****....不會醉的。
”
是啊****啊,不會醉啊,這也是朱由校現在惆怅的源泉啊,他現在就連借酒消愁都被曲來福給限制了啊,簡直就活的憋屈啊!
自從那日曲來福回到了他身邊之後,朱由校就感覺自己被徹底的管束了起來。
小到一日三餐,大到批閱公文,無論是什麼事情,都不能在由着他的感覺來了。
一日三餐不再是想吃啥就吃啥的時候了,每天曲來福都會提前給他規劃了固定的食譜,早中晚三餐都是按照食譜來的,也不管朱由校愛吃不愛吃。
像前幾日那樣,經常吃住在府衙,批閱公文的那種忙碌但充實的日子也沒有了,如今的朱由校是被徹底的禁足在了王府之中,如果沒有曲來福的同意他就連王府的大門也甭想出去。
公文就更别提了,除了一些重大的決定,和涉及到了一些由朱由校提議的新奇政策的施行,需要找他商議之外,這幾日朱由校就連徐光啟的面都見不到幾次了。
就連他一直擔心的肇慶府的情況,也是至今一直毫無音訊,幾次去找曲來福讓他派人去探查一下,也都被他以各種理由拒絕了,隻是讓朱由校安靜的等着。
這讓朱由校在府中待的十分煩躁,讓他覺得自己被當成了不聽話的孩子一樣,雖然他的這幅身體确實是個孩子,可是耐不住他内心的那顆躁動不安的心啊!
不甘心的朱由校這幾日什麼方法都試過了,坑蒙拐騙樣樣他都做了,可依舊是沒有成功離開過王府一步,他甚至感覺這王府内的人都被曲來福給洗腦了,别管他做什麼,隻要在府内就沒人管,可是一當他想要忽悠誰帶他出府,那人一定是搖頭晃腦的跑開,理都不理他的。
不過朱由校也是犟,就算這樣他也沒放棄,這不中午的時候,他就在府内大發了一頓火,砸了好多東西,大鬧了一場誰也勸不住就是要出府。
當然他砸的都是那些不值錢的東西,值錢的他也舍不得砸。
不過雖然是把曲來福給逼了出來,可是朱由校沒想到啊,曲來福居然比他還犟。
曲來福走到發完火的朱由校面前就跪了下去,隻說了一句話。
“殿下外面流民甚多,為了殿下的安全還是不要出去的好,如果殿下執意要出府,就從老奴的身上跨過去吧!
”
就這一句話,給朱由校給制住了,硬生生的把朱由校的火氣都給憋了回去。
于是便有了之前他“借酒消愁”的情景了。
說到底朱由校還是真是拿犯了倔脾氣的曲來福沒辦法,别看他是王爺,曲來福隻是一個下人。
可他這個王爺畢竟還是年輕啊,而且剛剛外放。
或許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能讓衆人對他另眼相看,不在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孩子,但也僅限于此。
在所有人的眼中,就算他這個王爺再妖孽,也比不上在宮中待了幾十年的曲來福有威望啊。
而且無論是朱由校本人,還是府中的其他人,都知道這個曲來福對他的管束和限制都是出于忠心的,就連他自己都沒辦法因為曲來福的忠心而真的責怪的他更何況别人呢?
這也讓府内上上下下的人都站在了曲來福的一邊,讓他這個王爺在王府中徹底的被孤立了起來。
畢竟相對于朱由校的奇思妙想和大膽創新,人們還是更願意相信處事老道,忠心耿耿的曲總管的。
望着漫天簇擁着孤月的閃爍星辰,朱由校此刻仿佛覺得自己就是這夜空之中的一輪孤月,看似被群星環繞,但卻如此的孤獨。
心中的滿腔熱皿和鴻鹄之志全都無處發洩,似乎又陷在泥潭中無法逃脫,無法自拔,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你相信我嗎?
冬梅?
”朱由校看了看天空的星辰,望了望四周幽靜的夜色,搖了搖腦袋,回過頭對着身旁的冬梅低聲問道,話語中帶着不似他這個年紀應有的落寞與孤獨。
“.....信!
冬梅相信殿下!
”冬梅被這突來的問話,問的愣了一下,然後翹起嘴尖露出了一抹笑意,點着頭回答着。
笑容中帶着一抹真誠,一抹信任,還有一絲.....幸福?
“你相信有一天,廣州城的夜色會比白天還美,五光十色燈火通明嗎?
”
“相信家家不用再點着油燈,就能照亮千家萬戶給黑夜帶來光明嗎?
”
“相信,婢女相信殿下....”冬梅輕柔的話語從耳邊傳來。
“你相信有一天人們能在天上飛,甚至能夠上到月亮上去嗎?
”
“相信會有車不用牛馬去拉就跑得飛快嗎?
”
“相信.......”
朱由校望着冬梅,向她傾訴了許多許多,向她訴說了許多一直壓在他心底從不敢對旁人訴說的景象。
因為他知道,他所知道的這些都太超前了,會被人當成瘋子,當成傻子。
隻有眼前的這個女子能夠傾聽他的訴說.....
“奴....相信殿下,雖然殿下說的奴從沒有見過,但是奴相信,隻要能跟在殿下身邊,殿下說的這一切都會出現在奴的眼前.....”
冬梅拿起了裘襖,繞到了朱由校的身後給他披了上去,然後張開了臂膀用裘襖把朱由校都包裹了進去,把他摟在懷中呢喃道。
朱由校就這樣靜靜的感受着身邊的溫暖,感受着她毫無保留的信任,望着遠方的天空漸漸露出了笑容。
而一旁的趙虎,早就轉過身去背對着兩人了,隻不過豎着的耳朵一直在偷聽着兩人的牆角。
他倒是對殿下口中的那種不用牛馬就能拉着跑的車十分好奇!
對人能夠在天上飛也十分的有興趣,因為他小時候總是夢想着能成為天兵天将!
在他的腦中,能夠在天上飛的那一定就是天兵天将了,他甚至想過幾天偷偷去找殿下,如果真的有什麼能夠在天上飛的方法,哪怕是冒着被他娘抽死的風險他也要求殿下讓他第一個做天兵天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