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
”漁娘的肚子叫出了聲,她這才不好意思的放開牛天篷。
“相公餓了吧,漁娘給你盛碗面條。
”
牛天篷聽到她餓着肚子叫出了聲,知道他離開的這些天,漁娘帶着孩子生活不易。
嘴上忙說着“不餓不餓,離開的時候營中的主官葛大人,特意給我們舉辦了宴席,吃的很飽的。
”
一邊幫着妻兒盛着面條,把中間的一個荷包蛋,平均的分給了三人,然後惋惜的說道:“可惜,營中的東西怕沾上疫病,不允許帶出來,不然我就把宴席上的菜給你們偷偷帶回來點了。
”
漁娘低頭喝了口碗中的面湯,覺得從未有過的鮮美,聽着相公說着這幾日的見聞,看到兒女大口的吸着碗中的面條,她的心裡暖洋洋的。
“對了!
你看看我這身!
出來的時候發的,據說是王爺從江南帶來的上好的錦緞!
摸摸多光滑。
”牛天篷興奮的說。
然後悄悄趴在漁娘耳邊,了呵呵的說道:
“知道要發衣服出去的時候,我就留了個心眼,特意多報了一尺。
等我一會兒找找舊衣服,把這身錦緞的給你改成件長裙,剩下的還能給大寶二寶縫兩件小衣。
”
他顯得有些手舞足蹈,好像個考了好成績,等着母親誇獎的孩子。
接着他又打開了一直拎着的小布兜,從裡面翻出來個小紙包。
打開之後裡面是幾塊,淡黃色的糖糕。
“這是離開的時候發放的糕點,我悄悄吃了一塊,很甜!
”牛天篷說着,拿出幾塊糖糕喂給了漁娘和一雙兒女。
“爹爹,好甜!
好吃!
”兩個孩子吃了之後,瞪大了眼睛叫到,顯然是從來沒吃過,這種朱由校命人用蔗糖和面糊随意加工的甜點。
漁娘含着糖糕,雖然糖很甜,但她的心中更甜,自從牛天篷平安的回來之後,她的臉上就一直挂着一副滿足的笑容。
牛天篷把布兜中的米面,倒進家中的缸裡,也是一副笑意的回頭看着家人。
隻有真正的回到了家中,看到了一家老小的平安,他這顆懸着的心才放心了下來。
晚上孩子都睡了,牛天篷才偷偷的從腰間,拿出了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小銀條,遞給了漁娘,說這是他在營中幫着幹活,得的賞賜。
雖然屋中漆黑一片,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是漁娘不傻,哪裡聽不出來這是在撒謊?
但她沒有說破,手中攥着這幾根銀條,緊緊的抱着他趴在他的肩頭,一動不動。
這幾根銀條來的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這是牛天篷在瘟疫營,自願參加試藥得到的賞賜。
容易就容易在,隻要是瘟疫營中的人都可以自願參加試藥,無論有沒有效果,人是死是活,隻要參加了,留下了聯系方式,即使人不在了,這份試藥的錢也會如數的發到他們家人的手裡。
但是難就難在,能夠自己平安的把這份錢帶回來。
因為疫情的緊急,試藥可真是毫無顧忌的,無論是什麼東西,隻要能吃,能喝的幾乎都會試,好點一點被分到的是樹皮黃泥,差一點的什麼砒霜硝石都有,稍有不慎就是腸穿肚爛。
而最幸運的要數,牛天篷他選擇的,正好是朱由校派人熬制的,含有治療鼠疫成分的染料汁,他也因此僥幸的撿了一命回來。
第二天的一早,牛天篷就往府衙趕去,因為他聽漁娘說,家裡受災房屋受損的,可以來這裡申請去城外的臨時安置區,他便一大早就往府衙這邊趕,生怕自己來晚了。
作為一個在瘟疫營待過的老人,他自然是知道王爺治下是什麼待遇,可比他們一家在城裡好多了,不說别的,至少吃喝不用花錢了!
米面可以剩下以備後患啊!
而且安置點那邊還有王爺的親軍巡邏,治安狀況也是有保障的,這麼多天了,無論是在城中,還是他所在的瘟疫營,親軍們都是令行禁止的,對待平民百姓也是秋毫無犯的,從來沒聽說過有親軍傷民的情況發生。
他這一路上走來,越發感到了廣州城災後的破敗。
原本熱鬧的大街小巷,都是空蕩蕩的,死了那麼多人,又搬出去那麼多,也沒剩下什麼了。
平時一條街擠得滿滿的小店鋪,也幾乎都關上了們,隻有一些支這棚子的小生意人還在營業,但也是門可羅雀。
這還不是廣州城往日最繁華的街道,平日裡商鋪遍地,酒肆勾欄鄰裡的主街上,更是一家開門的商鋪都沒有,尤其是那些往日門面最大的糧鋪,錢莊,一個一個都是門窗緊閉,用木欄攔的一層又一層。
等他到了府衙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想多了,并沒有那麼多人過來,他是第一個來的。
很快他就被差役帶到了一間書房中,見到了自稱是徐光啟的老頭。
他見到這老頭挺和善的,也不是什麼師爺主簿這類的“大人物”,也就放松了下來,不僅把一家搬到安置營的事情辦妥了,還向這個和善的老頭,問了許多以後拆遷,安置和補償方面的細節,這都是他原本沒打算問,也不敢問的。
直到幾天之後,他遠遠的在安置營中見到了,跟在王爺身邊的老頭,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徐光啟是王府的長史,是整個王府僅次于王爺最大的官!
送走了這個牛天篷之後,徐光啟又陸陸續續的接見了幾名想要搬到臨時安置點的百姓。
他就這樣隐藏自己的身份,裝成一個無官無職的尋常小史,記下了不少百姓所關心和關注的問題。
一上午的時間,就總結了近四五十條民衆關心的細節。
其中很多細節是他們疏忽的,還有一些是他們考慮到,但是公布文書宣講的時候,百姓們卻聽不懂的。
經過一番整理,徐光啟發現,百姓們最關心的不是吃的怎樣?
住的怎樣?
而是城中土地的拆遷,和以後安置的情況,擔心自己出城之後,還能不能再回來。
帶着重新修改過的告示,徐光啟回到了船上,請剛剛從科學家形态,轉換回來的朱由校過目。
看着嚴謹詳細的告示,朱由校連連點頭,有善于處理政務的人才在身邊就是好,不用他事事親力親為。
要是徐光啟沒回來,就這樣一份安民告示,就夠他和曲來福兩人研究幾天的了。
很快朱由校就在安民告示的原件上,蓋上了自己的金印,宣布着這份告示正是生效。
他唯一補充的就是,不光要把告示貼在城牆上,貼在府衙的門前的告示闆上。
還要派人到百姓中間去宣傳,去講述,去動員民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