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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五,吳帆徽回家了,從正月二十八離開,一個多月的時間,他的“遊曆”結束,剩下的時間,就是要在家裡老老實實的讀書,準備九月的鄉試,因為七月初就需要從家中出發,前往西安府城,所以吳帆徽在家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就是四個月的時間。
吳慶超與王和翠根本不知道吳帆徽早就回到了米脂,在馬鞍山村大半個月的時間,這也難怪,吳慶超每天都忙于帳房的事情,特别是在帳房收入五百兩白銀和五十石糧食之後,他是更加的忙碌,畢竟需要考慮如何的管理還這些錢糧,保證家族的正常運轉。
現如今的糧食金貴,每石小米價格達到十兩白銀,每石面粉甚至需要十二兩白銀了。
吳帆徽隻能夠是感慨這個時代信息的閉塞,對于尋常百姓來說,眼睛裡面能夠看到的,就是頭頂上面的一片天,朝廷對他們的嚴格的管理,讓他們被死死的管控,幾乎沒有出門機會,而那些能夠走出去的,幾乎都是有功名的讀書人。
吳緬清的提醒,讓吳帆徽隐隐有些擔心,吳緬清能夠知道馬鞍山村出現的變化,知縣盧為标不可能不知道,而吳緬清解釋的借口,盧為标不可能完全相信,若是盧為标暗地裡找麻煩刁難,吳帆徽會很為難,現如今他之時廪膳生員的身份,吳緬清也不過是舉人的功名,還不能夠與盧為标撕破臉皮。
盧為标如今很是倚重吳氏家族,縣衙裡面安排了好幾個吳緬清舉薦的吏員,可要知道盧為标畢竟是知縣,三甲進士,也是有脾氣的,若是認為吳氏家族背着他做出了很多事情,内心肯定不高興,人家知縣大人要算計吳氏家族,也是可能的。
吳帆徽必須将一切的危險的苗頭,都掐死在萌芽狀态。
他分析過盧為标的心理,作為天啟年間的三甲進士,盧為标安排到米脂縣擔任知縣,可謂是倒黴到家了,哪怕在北直隸或者南直隸的京畿縣做縣丞,日子也要舒服很多。
盧為标來到米脂縣三年的時間,怕是一直都想着能夠離開的,當然目前的情況之下,若是交換到神木或者府谷等地做知縣,盧為标怕是要氣的跳河。
投其所好任何時候都是結交人最好的辦法。
在家歇息了幾天,考校了李靖飛的學習,聽了吳明麗、吳明芳和李佳翠彈奏的文武七弦琴以及古筝,予以了表揚之後,吳帆徽前去拜見知縣盧為标了。
來到縣衙,他已經是輕車熟路,在衙役的引路之下,來到大堂後面的廂房。
盧為标曾經在三堂見過他,這一次卻安排在大堂後面的廂房,這裡面态度的變化,吳帆徽豈能不知道,不過他有信心。
“謙珏,聽聞你出去遊曆月餘,可有什麼收獲。
”
“老師面前,學生不敢說有什麼收獲,隻是在遊曆過程之中,聽聞了兩件事情,學生想着請教老師。
”
“哦,是什麼事情,說來聽聽。
”
“第一件事情,學生聽聞,去年底的時候,後金鞑子入關劫掠,威脅到京師了,學生很是吃驚,想着詳細詢問,也不好開口。
”
盧為标看了看吳帆徽,沒有開口說話。
“第二件事情,就是聽聞皇上立皇太子了。
”
盧為标的眼睛裡面瞬間迸射出來光芒,皇上冊立皇太子的時間不長,還沒有到一個月的時間,雖說已經诏告天下,不過這延安府各地都是亂糟糟的,尋常的百姓不應該知道這些事情,吳帆徽是怎麼知道的。
吳帆徽出去遊曆的事情,盧為标還是知道的,他也贊成其出去遊曆,畢竟縣學的水平不行,教授吳帆徽有些吃力,還不如出去見見世面,不過盧為标知道的消息,吳帆徽沒有出去遊曆多長的時間,很快就回到了米脂縣,而且直接到了馬鞍山村。
消息的真假,盧為标不是特别清楚,他一直都覺得吳帆徽不同凡響,這小子雖然隻有十五歲的年齡,但是說話做事絕不是普通十五歲少年能夠做到的。
“謙珏,你說的這兩件事情,都是真的,這是朝中的事情,你想着請教我,我也沒有什麼可以說的。
”
“原來是這樣,學生對這兩件事情,有些唐突的想法,不過有些牽強,在老師面前說出來,還望老師不要責怪。
”
“想到什麼就說。
”
盧為标明顯沒有上心,這朝中大事,吳帆徽不過是廪膳生員,能夠說出什麼認識。
“這第一件事情,後金鞑子入關劫掠,學生覺得,不管後金鞑子如何威脅京師,還是進攻其他的州縣,目的不過是想着劫掠一些錢财,未必真正想着進攻京城,也未必會在關内長時間的停留,到時候自然會撤離。
”
“謙珏聽聞後金鞑子是借道蒙古,繞道進入關内的,這後金鞑子雖然骁勇,可他們在關内無根無憑,就好比是水上飄着的浮萍,沒有根基,無法穩住,百姓是絕不會支持他們的,對他們恨之入骨,朝廷大軍也是要圍堵他們的,狠狠的打擊,故而謙珏以為,後金鞑子的内心是怯懦的,他們愈是準備進攻京師,愈是顯露出來内心的驚慌。
”
。
。
。
盧為标已經瞪大了眼睛,皇上從去年十一月開始,就調集各路大軍進京勤王,現在京師一帶依舊是風聲鶴唳,後金鞑子正月攻陷永平府城和灤州之後,京城已經是一片亂局,好在新上任的中極殿大學士、兵部尚書孫承宗穩住了局面,讓京城不至于陷入到徹底混亂之中。
如此的局面,盧為标當然不會說出來,他絕對想不到,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能夠如此分析。
想想這個分析也是有道理的,後金鞑子為什麼剛開始選擇進攻京城,後來又轉而進攻永平等地,并沒擺出決戰京師的架勢。
“至于皇上冊立皇太子的事宜,謙珏以為,怕是皇上擔憂京師之局勢,立下皇太子,希望能夠穩定局面,這是謙珏鬥膽猜測。
”
“謙珏以為此舉雖有必要,不過大可不必過于着急,後金鞑子不可能在北直隸長期逗留,他們沒有依靠的根基,且他們深入到關内,沒有任何的支援,糧草無非依靠劫掠獲取,如此無根基之戰,想必後金鞑子裡面的軍官也是明白的。
”
“學生有一個建議,很是唐突。
”
盧為标幾乎是迫不及待的開口了。
“謙珏,你有什麼建議,快點說出來。
”
吳帆徽臉上沒有什麼吃驚的表情,反而顯得有些猶豫,其實他内心已經笑開了花,自己這次送了一個大大的好處給盧為标,那麼盧為标肯定是會給與回報的。
根據他掌握的曆史知識,皇太極應該是在三月底率領大軍就撤離關内,帶着劫掠的錢财和人口,回到遼東去了,不過皇太極也出現了失誤,那就是讓阿巴泰率領部分的軍隊,占據關内的灤州、永平、遷安和遵化,這位後金最為睿智的大汗,怕也是昏頭了,沒有大軍的支撐,沒有援軍,隔着山海關這座屏障,阿巴泰怎麼可能守住四座城池,所以後來孫承宗率領大軍,在五月的時候,順利收複了這四座城池,阿巴泰則敗逃回遼東。
若是建議盧為标給皇上寫去奏折,此刻焦頭爛額的崇祯皇帝,看見了這樣的奏折,豈能不高興,而事态的發展會讓盧為标這份奏折愈發顯得珍貴,到時候盧為标就算是不想得到提拔,怕都是不大可能的。
“學生以為,老師可以給朝廷甚至是皇上寫去奏折,言後金鞑子外強中幹,不敢進攻京城,且最終無法堅持,肯定會撤離關内,隻要朝廷上下齊心協力,一定能夠擊敗入侵的後金鞑子。
。
。
”
盧為标的精神已經高度集中,吳帆徽提出建議的時候,他就在思考,京城近來的局勢如何,他還不是特别清楚,但正月的時候,京城是很亂的,甚至有不少的王公貴族都想着逃離京城了,若是按照吳帆徽的分析,那麼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隻是皇上和朝中的諸多大人看不出來,所謂不識廬山真面目,隻緣身在此山中,自己要是這個時候寫去奏折,一邊分析局勢,一邊表明決心,萬一引發了皇上或者内閣的注意,豈不是撞大運了。
想到這裡,盧為标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謙珏,你的分析,我不敢苟同,不過你小小年紀,就能夠有如此的想法和認識,很不簡單了,我希望你好好溫習功課,争取在今年鄉試的時候高中。
”
離開縣衙的時候,吳帆徽暗暗癟嘴,這個盧為标,又想當表子,又想立牌坊,他以為自己看不出來,其實早就動心了。
吳帆徽可以斷定,盧為标一定會馬上給皇上和朝廷寫去奏折,而且還會很好的表明自身的決心,什麼願意前去殺敵、願意為國捐軀等等,這等的決心表下,奏折到京城的時候,後金鞑子的大軍也應該快要撤離北直隸了,而且各地勤王的軍隊,特别是湖廣、四川等地的軍隊,即将抵達,到了那個時候,局面肯定出現變化。
皇上看見這樣的奏折,豈能不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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