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按您的吩咐,在南街譚木匠家定制的木盒。
”
李伯言拿過盒子,左右瞧了幾眼,道:“老譚的手藝倒是退步了嘛。
”他依稀還記得,當初擺放在李家堂上的一堆青松擺件,那可是活靈活現,最後還被他老爹搜羅到湖畔的莊子上了。
眼前這個木盒,雕得确實有些差勁,壽星公的五官都是歪歪扭扭的,好不雅觀。
李七斤目露難色,道:“譚木匠說了,近些日子天氣濕熱,手疼得厲害,就讓學徒雕的,多少湊合,若是公子不滿意,得等些時日了。
”
“得,就個盒子,得虧莊子上的那些味精用的都是玻璃瓶,不然活都交給老譚,估計黃花菜都涼了。
”
李七斤問道:“少爺今日要去何府祝壽,光那個盒子過去,有些不妥吧?
”
李伯言笑道:“自然得裝些什麼的,你去備馬車,我随後就到。
”說罷,便走進那個倉庫之中,等出來之時,木盒已經沉甸甸的裝滿了。
他側頭望去,正好見到仇巾眉拿着長劍揮舞着,便道:“冰山女俠,練武呢?
腿不要了?
”
“要你管!
”仇巾眉冷冷地回道。
李伯言夾着盒子,搖頭離去,這賊婆娘,真是能把天給聊死啊。
……
……
何家做壽,本來是李康達該操心的事情,然而他老爹當甩手掌櫃,如今在濱湖畔當逍遙地主,自然是一推二五六,去都懶得去。
本來吧,李伯言也懶得動。
這回要坑何家一筆,自然是得身體力行,不然如何說得過去,報那白樓的一箭之仇。
李府的馬車在月波樓外還未停穩,楚大嘴便一臉死人相地站在李伯言面前。
“幹嘛?
我欠你錢了?
”李伯言見到楚明哲這副模樣,便酸了一句。
楚明哲怒氣沖沖的樣子,道:“紅袖招那回,風頭都讓你一個人出了。
我這還沒撈着好,家裡人死活不信那錢是你出的,都以為我賒着紅袖招的賬,關了足足倆月的禁閉,要不是這回何明德做壽,老子還在家蹲着呢,你說說,這筆賬,算不算到你頭上來?
”
“行了行了,兄弟我給你賠不是了還不成?
”
楚明哲甩開李伯言的手,怒道:“誰你兄弟?
走開!
”
李伯言見到楚明哲還在氣頭上,便道:“那晚陰了何餘慶一把,你不也很爽麼?
跟我在這裡計較什麼?
”
楚明哲哼哼道:“你這個瘋子是牛氣了,如今租下白樓,李家的佃戶又免丁稅又免戶稅的,整個永州都覺得你是瘋了,徹底瘋了!
”
“這不是很好嘛。
李家的地至少沒閑置的,總比長野草要好吧。
”
楚明哲湊近道:“你瘋了!
如今稅這麼重,這刨去丁稅跟戶稅,你又免去一部分的田稅,你賺什麼啊。
賠本賺吆喝嗎?
”
“你管我?
我樂意。
”
楚明哲一臉無語,道:“我這次可是身負我爹之托,特地來問你的,到底想幹嘛,我們楚家的好幾十個佃戶,都跑到你們李家的莊子去了,這夏播少了不少收成,莊上的佃戶又鬧着要免丁稅免戶稅的,你這分明是搞事情!
”
李伯言微微一笑,“你怕什麼?
天塌下來,有你爹,再不濟,還有你那幾個好哥哥頂着,再怎麼也輪不到你當家不是,莫慌。
”
“還說呢!
以前每月的月錢,少說都有七八貫,現在,老子一個子兒都沒了!
沒了!
我爹說,這事情不解決,今後就不給我放月錢,你看着辦吧,哥們是死是活就看你的了。
”
李伯言吩咐七斤提着那木盒,一面說着,一面朝月波樓走去。
“你爹不放月錢,我放給你成不?
”
“真的假的?
條件呢?
”
李伯言哈哈一一笑,道:“條件?
沒想好,這事兒之後再說。
”
“你就是放嘴炮。
”
……
……
今日何家老太爺做壽,這月波樓裡裡外外都張燈結彩,一副喜慶之色。
永州豪門大戶,紛至沓來,門口的禮盒,都堆得跟小山似的。
何家年輕一輩的長子何常謙,站在門口迎客。
見到李伯言過來了,連忙上前一步,眯縫着眼笑道:“大郎來啦,快請快請。
叔父不曾過來?
”
“家父偶染風寒,在莊上調理,便不過來了。
七斤,把東西送上來。
何老太爺家财萬貫,不缺金不缺銀,略備薄禮,還望笑納。
”
“大郎客氣了。
叔父不能來真是可惜了,今兒個長壽面,可是老爺子親自下廚,老爺子可好久不動勺了。
”
“那真是可惜了。
”
楚明哲跟着進去,小聲嘀咕着,“一碗破面,搞得皇帝老子親自下面似的,牛氣什麼?
”
李伯言掃了一眼,“來的人還真不少啊。
老周、老潘都到了嘛。
”
“誰家逢年過節,不在月波樓訂上那麼一桌兩桌的酒菜,一來二去熟絡了,自然得給何老爺子一個面子,我可聽說,大郎你租下白樓,就是要跟月波樓對着幹?
”
李伯言微笑道:“太看得起了。
”
“白樓地段不必月波樓差,請幾個好廚子,生意定然能蒸蒸日上,大郎不必妄自菲薄。
”
李伯言讪讪一笑,他的意思是,太看得起何家了。
“對了,坊間都在傳,白樓的租金是每年一千貫,想來都是玩笑話,大郎你到底花多少價錢租的?
我猜兩百貫差不多了吧?
”
“就是一千貫。
”
“一千貫!
”楚大嘴驚呼出來,将周圍之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随後壓低了聲音,道:“我說你瘋了吧。
什麼生意每年能賺一千貫,月波樓都沒這個流水,你真的瘋了?
”
“呵呵。
”李伯言也不解釋,别人都不看好,那才有賺頭,不然誰會平白無故地去花這麼大價錢租下白樓。
潘超黑着個臉走過來,這些日子,他也不好受,月錢放少了,生活都不自在了,上來就抱怨道:“大郎,你可是害苦我們了。
”
“明哲事出有因,跟我抱怨也就罷了,你怎也來我這裡倒苦水?
”
“還說呢。
你家租子收的少,我們老潘家本身佃戶就少得可憐,去年原本擴了五百畝水田,就指着今年有收成,現在倒好,佃戶少了,留下來的那些佃戶,都是沒被你們老李家挑上的,一百個不願,一千個不忿的,出工都懶了!
家中長輩個個急得焦頭爛額,花了好些銀錢,才安穩住這些佃戶,這冤枉錢,都算在我們這些小輩頭上,月錢都扣下一半,你賠,你賠!
”
李伯言白眼一翻,道:“這事你都能賴我頭上?
”
永州不少纨绔,仿佛找到出氣筒一般,圍聚在李伯言身邊,異口同聲地說道:
“就賴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