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生于漢靈帝光和二年,也就是後世紀元的公元一百七十九年,比馬超小了一歲。
是東漢颍川太守司馬儁之孫,司馬防之子,是颍川名門司馬家最小的一輩兒。
司馬防一共生有八個兒子,既是後來名動四方的“司馬八達”。
其中,司馬懿排行第二,按照長幼順序,司馬防給他起了仲達的表字。
司馬懿年少之時,便兇懷謀略,言行皆異于同齡之人。
時任南陽太守的楊俊,素以知人善任而著稱。
楊俊在第一次見到司馬懿的時候就曾斷言:聰慧果斷,英姿不凡,久後必非池中之物。
少年時期的司馬懿,拜入當時在颍川隐居的名士胡昭門下,跟随胡昭學習各種本事。
後來因為年少輕狂,司馬懿得罪了同郡的周生,被周生網羅人手所陷害,流落到了崤山一帶,幸得胡昭不遠千裡趕來,在渑池攔住了周生,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一番哭訴之後,總算是把司馬懿給解救了出來。
沒想到剛被自己的老師解救,司馬懿便又感覺到了新的危機!
那種如芒在背的危機感,令他有些心慌。
連忙拉着老師胡昭離開了崤山,一路快馬加鞭的趕向了颍川。
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司馬懿此刻理當命不該絕。
崤山無論是距離潼關,還是距離函谷關,其實都并不遠。
馬超部下的探馬耳聰目明,若是馬超提前特意叮囑,或許探馬們就能發現司馬懿的蹤迹了。
可惜的是,馬超并不知道此刻的司馬懿竟然流落到了崤山之間,因此并未對探馬們有過特意的吩咐,陰差陽錯之下,司馬懿便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在馬超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以至于多年之後,馬超每每想起此事來,都要痛恨自己未能及時發覺司馬懿的行蹤,白白錯失了一個大好的機會,令司馬懿此後日漸羽翼豐滿,成了馬超日後最強勁的對手。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卻說呂布形單影隻的狼狽逃亡,一路靠采摘野果來果腹,不一日,終于回到了長安。
可是等待他的,卻并非是熱酒佳肴,而是董卓一番劈頭蓋臉的怒斥。
函谷關乃是連接西涼與關中的咽喉要道,更是拱衛長安的一道天險。
董卓原本是打算以函谷關為據點,在防禦馬超的同時,伺機進兵西涼,将原本屬于他的地盤,再重新奪回來的。
董卓對函谷關的重視程度,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聽聞馬超率軍來犯之際,董卓再三思量,才把最能打仗的呂布派去鎮守函谷關,其用意,自然是希望呂布可以牢牢地守住函谷關,不讓馬超跨越雷池一步的。
為了确保函谷關萬無一失,董卓在派出呂布之後,還大規模的調動兵馬,準備再派出第二支部隊,前往協助呂布的。
誰料到,還不等他将後續部隊調整完畢,呂布竟然是大敗而歸,數萬精銳,如今竟是隻剩下他一個人逃了回來!
這怎麼能讓董卓不憤怒呢?
若不是看在呂布仍有利用價值的份上,暴虐的董卓怕是早就一刀砍下呂布的腦袋了。
即便如此,一頓臭罵,卻仍是免不了的。
“奉先啊奉先,你是吃錯什麼藥了嗎?
那可是數萬精銳啊!
就是伸着脖子讓馬超去砍,他也得砍上一段時日吧?
怎地你在這短短幾日之内,就把函谷關給丢了?
你說,你還有什麼臉回來見咱家?
你怎麼還有臉面号稱戰神?
咱家看你就是一坨屎!
牛屎!
馬糞!
臭不可聞!
不,你連屎都不如!
就算是坨屎,至少還能惡心惡心馬超吧?
你呢?
你做到了麼?
你……你……你可氣死咱家了,滾!
給咱家滾出去!
咱家不想再看到你這坨牛屎了,趕緊滾出去!
”
董卓一面噼噼啪啪的摔砸着随手可及的東西,一面怒不可遏的大罵着呂布,令跪伏在地上的呂布既羞愧又憤怒,卻不敢擡起頭來看董卓,隻能把自己的臉深深地貼在了地面上,把所有降臨到自己身上和心中的羞辱,強壓在内心深處,絲毫不敢表露出來。
直到董卓罵累了,罵夠了,喘着粗氣坐了下來,李儒才敢過來低聲勸慰道:“太師,如今函谷關已失,再怎麼責罵溫侯也是無濟于事,小婿相信,溫侯一定也是竭盡全力了,怪隻怪那馬孟起太狡詐了。
”
其實當初在呂布出征之前,李儒便對呂布說過,勸他将個人恩怨暫時放到一邊,以大局為重。
可惜驕傲的呂布并未将李儒的話放在心上,從那個時候,李儒就已經預料到了呂布必定會被馬超所敗,但他卻決然沒有想到,呂布竟會敗的如此之快,以至于連第二波開往函谷關的部隊尚未能就位,便丢失了函谷關。
可不管怎麼說,呂布畢竟是呂布,隻要有呂布在,就等于是手中握了一顆威懾天下的砝碼,因此李儒是不願意看到董卓和呂布反目的,所以這才開口相勸,等于是給呂布找一個台階下,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馬超的身上,讓呂布不至于太過難堪。
對李儒,董卓還是十分信賴的。
在李儒的勸慰下,董卓也才壓制住了心頭的怒火,勉強對呂布說道:“文憂所言,不無道理。
奉先啊,這件事暫且就先這樣吧,等咱家調集好軍隊,你再去把函谷關奪回來就是了。
适才咱家心中焦躁了一些,你也不要往心裡去,天下間,哪裡有父子不會吵架的呢?
咱家對你可是給予厚望的,一時情急,口不擇言了。
今後你可切莫再讓咱家失望了。
”
對呂布的作用,董卓也是很清楚的。
雖然現在呂布幾乎成了孤家寡人,可他單憑手中方天畫戟、座下的赤兔馬,便足以抵得上千軍萬馬,對董卓而言,還是有很大作用的,狡詐的董卓在李儒的話語之中,獲得了提醒,知道現在還不是狡兔死走狗烹的時候,所以态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又開始對呂布和顔悅色起來。
董卓的話,讓呂布終于敢把埋在地上的頭稍微擡起來一些了。
他向着董卓拜了三拜,大聲說道:“請義父大人放心,呂布已經吸取此次事情的教訓了,日後若是再遇到馬超,呂布定叫他有來無回,拿馬超的人頭回來向義父大人複命!
”
呂布的表态,多少讓董卓好受了一些,他剛要令呂布退下去,卻不料一旁的李傕和郭汜兩員大将不樂意了。
“且慢!
”李傕、郭汜對視了一眼,同時邁步站了出來,異口同聲的說道:“太師,溫侯在出征之前,可是立下軍令狀,要将馬超的人頭帶回來,現如今非但未能如願,反而損兵折将,甚至丢了函谷關這處險要,現在卻又說什麼下次再斬下馬超的人頭,如此荒謬之言,豈不可笑?
若溫侯如此慘敗,還能逃脫軍法處置的話,以後太師該如何治軍?
豈不是令我軍亂了規矩嗎?
”
李傕和郭汜都是董卓的西涼舊部,以前深的董卓的信任,可是自從李肅為董卓招降了呂布之後,他們二人的地位便逐漸下滑,在軍中的話語權更是一落千丈;再加之西涼舊部和并州軍之間的恩怨,導緻這兩個人和呂布一向不對付,好不容易逮到了呂布的把柄,他們自然是要窮追不舍的了。
“這……”董卓也想了起來,呂布确曾立下過軍令狀,如今大敗而歸,若是一點懲罰也沒有的話,的确也是難以服衆的。
可問題是,這可是呂布啊,罵一罵是可以的,真要将他軍法從事,董卓還真有點舍不得。
呂布在聽聞李傕和郭汜的話之後,心中禁不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可沒忘記自己立下軍令狀的事,卻沒想到如今被一直讓他壓在身下的李、郭二人給翻了出來,當成了羞辱自己的素材了,偏偏,呂布還做不出任何的反駁……
聯想到董卓平素的暴虐,呂布的腦門上忍不住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連連叩首不已,大聲的哀求了起來。
乞求董卓看在他以往的功勞份上,饒過他這一次。
此時此刻的呂布,哪裡還有半分昔日戰神的風采?
完全就是一個搖尾乞憐的可憐蟲罷了。
董卓騎虎難下之際,又是李儒開口說道:“太師。
溫侯功大于過,此次雖然失了函谷關,可罪不當誅,不若,太師看在溫侯以往的功勞,便責罰溫侯二十軍棍吧。
”李儒原本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為呂布打個圓場,卻沒想到自己的這番話,落在呂布的耳中,卻變了味道,成了堂而皇之的羞辱之語,令呂布在心中對李儒的印象發生了颠覆性的變化,連剛才李儒開口為呂布求情的恩情,都被呂布自動忽略掉了。
在呂布的心中,自己就是戰無不勝的戰神,何時受過杖責二十軍棍的侮辱?
那簡直比殺了他還要令他難受!
可是這個時候,呂布隻能選擇妥協,沒辦法,軍令狀擺在那裡,若不妥協,便要掉腦袋的!
自私自利的呂布,完全沒有考慮到自己的半點過失,而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到了旁人的頭上,李傕、郭汜、李儒……甚至是董卓,都成了他内心中怨恨的對象了。
最終,董卓采納了李儒的建議,免了呂布的死罪,而是改成了責罰二十軍棍。
董卓原以為呂布會感恩戴德,卻全然沒有想到,恰恰是這二十軍棍,在呂布的心中造成了不可彌合的裂痕,從這一刻起,呂布開始與他離心離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