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宏在勉強處理完西涼的事務後,便急不可耐的将司空張溫等人打發走了,站起身來對侍立在身側的宦官蹇碩問道:“今日,可有什麼好玩的稀奇物?
”
蹇碩是劉宏身邊的紅人,雖然是太監,可身體極為強壯,絲毫不見閹人身上應有的陰柔氣息,又因為他通曉一些軍事,所以很得劉宏的信任。
見到天子垂詢,蹇碩彎腰低頭,笑眯眯的答道:“陛下,聽聞今日西園之中,花開的正好,全都是園丁們花了好大的心思培育出能在冬季盛開的鮮花,陛下今日處理西涼事務,想必已經很勞累了,不如便去西園走走?
”
劉宏笑着指了指蹇碩,笑罵道:“還是你小子最了解朕的心思,走吧,去西園。
”
當下,一隊數十人的儀仗隊,擡着一頂外面罩着厚厚皮裘的暖轎,載着劉宏向西園優哉遊哉的走去,在這一隊儀仗隊的兩側,還跟随着近百名的禦林軍随同護駕,僅僅是在宮城之内短途的出遊,劉宏也是将天子的架子擺的十足。
來到西園不久,還沒等劉宏看到蹇碩口中盛開的鮮花,一名小宦官便亦步亦趨的來到了劉宏的面前,奏道:“禀報陛下,太常劉焉與大将軍何進,在西園之外求見。
”
劉宏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不悅的說道:“朕正要去賞花,他們來做什麼?
”
蹇碩一向與大将軍何進不對付,見劉宏不悅,連忙轉頭對前來奏報的小宦官怒斥道:“不長眼的奴才,還不快退下,告訴他們,在外面等着,不要打擾了陛下。
”因為和何進有私仇,所以蹇碩也不願意何進面見劉宏,以免生出什麼事端來,所以便借着劉宏的話,意欲将何進阻攔在西園之外。
“哎,算了。
何進也不是外人,更何況太常乃是朕的皇叔,他們一共前來,相比是有要緊的事,邊讓他們進來吧。
”就在蹇碩的小算計行将得逞的時候,劉宏的一句話卻将他的願望打破了。
無可奈何之下,蹇碩隻好示意小太監宣召劉焉和何進前來。
不多時,在小太監的帶領下,一把花白胡子的劉焉和體格魁梧的何進并肩走了進來,跪倒在劉宏的面前,行面見天子之禮。
等兩人拜完,劉宏方才假意開口道:“好了好了,都起來吧,都是自家人,無需多禮。
”頓了一頓,劉宏又問道:“太常與大将軍前來西園,可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奏報?
朕還等着去賞花呢。
”
聽出了劉宏語氣中的不悅,劉焉連忙答道:“禀陛下,近年來我大漢烽煙四起,老臣心中實在難安,終日苦思冥想,欲琢磨出一個長治久安的辦法,為陛下分憂。
經過老臣許多天的苦思,老臣覺的,禍亂之源,乃是因為天下的百姓視聽閉塞,不曉得陛下的賢明仁盛,若要解決這一困擾,還需派出陛下親信之人,到天下個州去,弘揚陛下的仁德,如此,才能真正的做到長治久安啊。
”
劉宏本就不是宏圖大略之明君,心中隻有享樂,哪裡有分析天下大事的眼力?
此刻聽聞自己的皇叔這樣一說,頓時感覺到,如真能把自己的聖賢之名弘揚到全天下,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至于這樣做會不會有什麼隐患,那就不是劉宏能夠想得到的了。
不悅的臉色逐漸緩和了下來,劉宏笑着問道:“皇叔有何高見?
”
劉焉答道:“天下自古便分為九州,每州置州牧一人,代替天子管控天下,陛下何不恢複九州州牧制度,廢除刺史制,重新将州郡大師集中到一人的身上,然後任用親信之人,分赴各州,這樣一來,九州子民,皆能得以受到教化,瞻仰陛下的恩德。
”
這劉焉,乃是真正的野心家,他明着是為了宣揚劉宏的仁德,實則卻是在為自己謀取私利,所謂的恢複九州州牧制度,其實就等于是回到了漢初的諸侯制,那可是世代的倒退了。
不過劉焉畢竟老謀深算,這一席話說的很是漂亮,讓劉宏心花怒放,根本沒琢磨到劉焉心中真正的用意。
劉焉的話剛剛說完,大将軍何進連忙附和道:“陛下,太常所言甚為有理。
屆時,外有九州州牧為陛下分擔政事,内有我等誓死效命,陛下還有何可擔憂之事?
”
他已經和劉焉商量好了,等劉宏答應下來重置九州的事情後,劉焉就會離開洛陽城,到外面去找一個州逍遙自在,而洛陽城内的大權,自然便會落到身為大将軍的何進身上,掌握了洛陽城,那可就等于是掌握了整個朝廷啊,這樣互利互惠的利益分割,能讓彼此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所以何進這個屠夫出身的莽夫,才會和皇室出身的劉焉一道前來,請求劉宏恢複九州州牧制。
劉焉與何進一唱一和,把劉宏哄得心花怒放,可卻讓一旁的蹇碩流下了一頭的冷汗。
蹇碩心中清楚,州牧制一旦被恢複,有些野心的人勢必都會争奪州牧的位置,這樣一來,洛陽城中錯綜複雜的勢力,勢必會大大減弱,成為何進一個人的獨角戲,到那個時候,還會有他蹇碩左右逢源的空間嗎?
以何進那個屠夫的性格,恐怕用不了多久,便會向自己亮出屠刀了吧?
蹇碩心中快速的思索着,尋思着想個什麼辦法能阻止恢複州牧的事宜,可是還不等他相處對策,便聽到劉宏大笑着說道:“好,好啊!
便依皇叔之見,朕這就頒诏廢除刺史制,恢複州牧制,至于詳細的地域劃分,州牧人選,皇叔便與宗正商量着辦好了。
”
劉宏口中的宗正,乃是掌管皇族事宜的劉虞,同樣也是劉宏的皇叔,與劉焉都是漢室宗親。
得到了劉宏的禦口親承,劉宏心中大定,拍着兇脯保證:“陛下情放心,老臣等會竭盡全力,辦理好重置州牧的事情。
”
劉宏點了點頭,心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來,對劉焉說道:“對了,現在西涼戰事未定,暫時就不要設置涼州的州牧了,依舊讓董卓以西涼刺史之職暫代涼州吧。
等到戰事平定下來之後,再行論功封賞,朕可是很期待馬孟起那個小子呢。
屆時,皇叔不要忘了,給這個小子一點特殊的照顧。
”
能讓貪财如命的劉宏,主動賜予封賞,可見馬超的崛起,是真的讓劉宏感到很開心。
馬超倒是誤打誤撞的無意之間,迎合了劉宏的心思。
暗暗将馬超的名字記在了心中,劉焉向劉宏行禮之後,便和大将軍何進退出了西園。
等到劉焉與何進退下去之後,劉宏興緻高昂的步入西園百花盛開之處,欣賞起美景來。
跟在他身邊的蹇碩,眼睛雖然也是看向鮮花,可心思卻全然沒了賞花的興緻,無數念頭在心中快速的飛轉着,最後彙聚成了一個比較成型的方案,定格在了蹇碩的心頭上。
在劉宏興緻最高昂的時候,蹇碩悄悄走到劉宏的身邊,道:“陛下您看,這冬日裡的鮮花,竟也能開的如此鮮豔,當真是難得啊。
就好似是太常等肱骨之臣,無論如何的風雨飄搖,他們卻總能陪伴在陛下的左右,便如同這反季盛開的鮮花一般。
”
劉宏笑道:“是啊,漢室宗親中,近年來人才凋零,能讓朕放心的人,也就隻有皇叔他們幾個人了。
唉,等到州牧制制定下來,朕縱然不舍,可也不得不放他們離去啊,想來倒是叫人有些傷感啊。
”
“那是,劉皇叔他們那可都是陛下的親人,打斷骨頭連着筋呢,讓他們到各州去宣揚陛下的仁德,那是在适合不過的了。
”蹇碩媚笑着随聲附和:“不過,陛下,等皇叔他們離開了洛陽,陛下的身邊可就少了些幫襯的得力之人了啊,陛下還需早作打算。
”
劉宏将落在鮮花上的目光收了回來,轉移到了蹇碩的身上,笑罵道:“你小子平日裡鬼點子最多,說,你是不是想到什麼好計策了?
還敢跟朕賣關子?
”
蹇碩笑道:“陛下當真是明察秋毫,什麼也瞞不過陛下。
”不着痕迹的拍了劉宏一記馬屁之後,蹇碩繼續說道:“陛下何不在小一輩的青年俊才中挑選一批人手,組成一支禁衛軍,以此來拱衛宮城?
”
蹇碩的心思,并不難猜,他不願意在劉焉等人出任各州州牧之後,洛陽城中無人能制衡得了何進,所以才想出這麼一個主意,以拱衛洛陽宮城為名,勸說劉宏組織起一支青年禁衛軍,然後在利用劉宏對自己的信任,進而掌控這支禁衛軍,也算是有了與何進抗衡的資本了。
劉宏的眼睛一亮,笑道:“這個主意不錯啊,小一輩的年輕人,皿氣方剛,也是該給他們一個展現自己的機會了。
你且說來,平日裡都有哪些家族的年輕人比較不錯?
”
蹇碩立刻将早已思慮好的人選報了出來:“禀陛下,袁司徒之子袁紹,為人勇毅,且袁家四世三公,值得信賴;曹太尉之子曹操,智勇雙全,此前雖與小的有些嫌隙,可也是過去的事了,如今正值用人之際,可堪大用;淳于家的淳于瓊,武力過人,也是不錯……”
當下,蹇碩把自認為能掌控在控制範圍之内的幾個名門望族的小輩,一一報出了名字。
劉宏聽完了蹇碩推薦的人選,笑道:“那曹孟德與你有舊怨,此事朕知曉。
沒想到你如此大度,為了朕的江山穩固,連昔日的嫌隙都可以忘卻。
這樣吧,就依你剛才所報七人的名字,組成一支禁衛軍,這支禁衛軍,是在這西園之内被确定下來的,就叫做西園軍吧。
連你在内,你們八人分别擔任西園八校尉,日後這西園八校尉,悉數歸你指揮調度。
”
蹇碩聞言,心中大喜,連忙跪倒在劉宏的腳邊,大聲稱頌道:“謝陛下隆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