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夕陽的映照下,閻行的臉色灰敗到了極點。
他把一切都賭進去了,可最後的結果,卻是輸的一敗塗地。
兵法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閻行部下的金城軍,今日已經發起了三次的攻勢,卻還是沒能将僅有區區數千人駐守的祖厲城拿下,銳氣早已盡失,無可奈何之下,閻行也隻好停止了這場慘烈的攻堅戰,率部離去。
看到閻行離去,馬超暗暗松了一口氣。
但馬超心裡明白,閻行絕對不傻,他必定知曉,祖厲城中的滾木雷石和火油,都是有限度的,不可能無限的揮霍,隻要等城中的守城物資用完,閻行一定會發起緻命的反撲。
但不管怎麼說,至少眼下,祖厲是安全的。
閻行在折損了如此之多的部衆、損失了如此之多的器械之後,短時間内是不會再來攻城了,對于閻行來說,穩定軍心、重振士氣,才是他現在最需要去做的事情。
而馬超的當務之急,則是必須在閻行所部進行修整的有限時間内,想出破敵之策,單靠防守,是很難将祖厲城守衛住的。
接下來的兩天,正如馬超預料的那樣,閻行并沒有率領部隊前來攻城,可閻行也沒閑着,派出羌氐騎兵每日都來城下挑戰,試圖保持着對祖厲城守軍心理上的壓制。
而馬超在和部下衆人商議之後,也未能找到有效的破敵之策,這種局面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難受,這令馬超第一次感到了不安。
這一日,城下前來挑戰的騎兵,是羌族人的部隊。
為首者,正是那個飛揚跋扈的苻健。
一聲聲難聽的叫罵,從城下傳來,馬超默默地站在城頭上,猶自苦苦思索着破敵之計,對羌族人的叫罵,卻是充耳不聞。
正在馬超低頭苦思的時候,祖厲城的北邊,忽然揚起了一陣漫天的煙塵。
因為馬超是站在城頭上的,所以他借着身在高處的視角,很快便發現了這個現象。
那是戰馬飛馳帶起來的塵土,馬超很快做出了判斷,但卻無法判斷出,奔馳而來的部隊,究竟是屬于哪個陣營的。
心中一動,馬超轉頭叫來了太史慈,低聲對他耳語了幾句,太史慈點了點頭,領命而去。
太史慈離去後,馬超站在城頭繼續觀望着北邊,安靜的等待着那支騎兵。
馬蹄聲漸起,苻健也發覺了有一支騎兵隊伍正在飛速的靠近,并且他準确的從馬蹄聲中判斷出,趕來的騎兵隊伍絕不會超過千騎。
不管來者是敵是友,苻健堅信,區區一千餘騎,對自己率領的五千羌族精銳騎兵根本構不成什麼威脅,所以他也就自大的沒有下達後撤的命令,隻是讓部衆嚴陣以待。
馬蹄聲越來越清晰,一面大旗,也終于出現在了馬超的視線中。
那是一面青色的狼牙旗,大旗的中央用黑色的絲線繡着一個“楊”字。
在這面狼牙大旗的後面,還有一面稍小一些的戰旗,上面繡着一個“徐”字。
馬超無法從旗幟上判斷出趕來的究竟是什麼人,而馬騰的部下衆将中,也沒有姓楊或者是姓徐的大将,新近被馬超發現的楊秋現在還沒有正式的官職,是不能算在内的。
不過馬超還是從趕來這支騎兵隊伍的衣着上判斷出,這是一支西涼人的部隊,而并非是異族的騎兵。
随着這支騎兵的靠近,苻健也逐漸看清了對方的樣貌,在确定了并非是自己這邊的部隊之後,苻健反手拔出長劍,喝令部下做好應戰準備。
他想要給遠道而來的這支漢人騎兵一點顔色看看,以找回自己被馬超火燒糧草時失去的顔面。
站在城頭上的馬超,死死地盯着飛馳而來的騎兵隊伍,在人群中仔細的搜索着,試圖能找到熟悉的面孔。
忽然,馬超的眼睛一亮,他竟然在趕來的這支騎兵隊的前方,看到了程銀的身影,在程銀的馬背上,還馱着一個大包裹,不知是何物。
既然程銀來了,那說明這支騎兵隊必定是援軍!
心中估算着距離,等程銀所在的這支騎兵隊,距離苻健率領的羌族騎兵還有兩百多步的時候,馬超果斷的揮了揮手。
祖厲的城門,在馬超的揮手示意下,迅速被打開,衣甲鮮亮的太史慈從城門處躍馬而出,在他的身後,馬超部下的八百精銳騎兵緊緊跟随!
經過連場厮殺,跟随馬超前來的一千精銳,現在隻剩下八百餘人了,可雖然人數有所減少,但是氣勢卻分毫不弱,依舊是殺氣騰騰,氣勢如虹!
裡應外合!
馬超通過對戰場形勢的入微分析,在和援軍沒有任何交流的情況下,硬是創造出了有利的局面,讓自己部下的騎兵和遠處趕來的援軍,對苻健的羌族騎兵形成了合圍之勢。
面對兩路沖殺而來的西涼鐵騎,苻健的臉色頓時變了一變,但卻依舊沒有率部撤退,反而開始指揮着部下們也策馬奔馳了起來,分作兩隊對兩支西涼鐵騎發起了反沖鋒。
遠道奔馳而來的程銀,在見到太史慈的身影之後,臉上露出了喜色,隔空縱聲高呼道:“子義,少主安在?
”
因為馬蹄聲的遮蓋,程銀連續大呼了三聲,他的聲音才隐隐約約的傳入了太史慈的耳中,太史慈氣沉丹田,運氣猿之戲的内力,大吼道:“少主就在城中!
”
程銀聞言,心頭的一塊大石瞬間落了下來,轉頭對身邊一員手持大斧的大将說道:“徐将軍,我家少主便在城中,對面前來的是少主麾下大将太史慈。
”
被喚作徐将軍的大将,歲數并不大,大約有二十四五歲的年級,體格雄壯,臉部線條剛硬,猶如刀削斧鑿一般,手中握着一柄碩大的戰斧,威風凜凜。
在聽到了程銀的話之後,他微微點了點頭,用雄壯的聲音大聲說道:“既然如此,我們殺過去!
”
當下,戰場中仿似出現了四條土龍,從兩個方向雙雙對撞到了一起。
徐将軍揮動巨斧,一馬當先,率先殺入了羌族騎兵的陣中,那沉重的巨斧施展開來,聲勢極為駭人,好似追命的車輪,眨眼之間便将五、六名敵軍絞殺在了其中,帶起了一陣陣的皿雨。
程銀則是舞動大刀,跟在徐将軍的身後,和徐将軍部下的一千多騎兵,直插進了羌族騎兵的戰陣中。
另一側,太史慈也率部趕到了,一杆長槍在太史慈的手中好似斷天白虹,殺傷力絕不在那位徐将軍之下,槍影伸縮吞吐間,便輕描淡寫的帶走了數名羌族騎兵的性命。
随後,太史慈長槍一掄,從另一個角度也率部沖進了羌族騎兵的戰陣中,與徐将軍的部衆遙相呼應,好似兩把見到,從兩側刺入了敵人的肋部,令苻健感到十分的難受。
站在城頭上的馬超用手使勁拍打了一下城牆,大聲喝彩道:“好一員猛将!
竟然與子義不相上下!
”
馬超身邊的許慈知道馬超起了愛才之心,輕笑着低聲說道:“少主,如此猛将若不能歸到少主麾下,實在是有些可惜了,不若就讓我略施手段,助少主就此收了這員猛将如何?
”
馬超轉頭看向許慈,正色道:“愛才之心,人皆有之。
可此人遠道來援,我等若在此時将其留下,難免會落人口實。
一切,還是順其自然吧。
”
許慈臉上露出了尴尬之色,讪讪的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了。
但是在内心中,許慈卻更加佩服馬超了,馬超小小年紀,可是起兇中的丘壑,卻是遠比許慈要廣闊的多了。
城下的戰場中,厮殺越來越激烈,雙方的騎兵們,不斷地有人伴随着皿霧墜落馬背,繼而被往來奔馳的馬蹄踐踏成一堆碎肉,再也無法拼湊到一起了。
論人數,太史慈等人這邊是處于劣勢的,可是為首的太史慈、徐将軍和程銀三人,卻都是以一擋百的猛将,以這三個人為箭頭,西涼鐵騎們施展出慣用的鑿穿戰術,将羌族騎兵分割成了三塊兒,抵消了羌族騎兵人數上的優勢。
論基礎戰鬥力,羌族騎兵都是自幼在馬背上生長起來的,騎術精通,雖然沒有太史慈三人那樣的猛将,可是基礎的戰鬥力卻占有較為明顯的優勢,盡管因為不善于列陣迎敵而被西涼鐵騎分割開來,可羌族騎兵個人的戰鬥力卻并沒有減弱,因此雙方的往來沖殺,誰也未能占到什麼便宜,各有損傷罷了。
太史慈一邊沖殺,一邊觀察着戰場上的形勢,在發覺自己這邊無法占到優勢之後,太史慈面色一冷,将長槍抄在左手,刺殺着身邊的敵人,同時心分二用,右手從背後拉出一張長弓,手指一動,便将一根狼牙箭搭在了弓弦上,然後用左腳蹬住戰馬上的單邊馬镫,穩固住身體的平衡,之後右腳擡起伸到弓背上,以腿代手,配合着右手拉動弓弦,在颠簸的站馬上,完成了一個高難度的張弓搭箭的動作,略作瞄準之後,右手手指一松,狼牙箭呼嘯着脫弦而出,直奔在戰場中厮殺的苻健咽喉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