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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42章

我在開封府坐牢 魚七彩 16086 2024-01-31 01:10

  朱大牛的死亡現場很混亂,桌子被掀翻了,地上有打翻的胡辣湯、涼拌豆芽、蔥油燒餅和包子,還有兩片沾油的荷葉和兩根細草繩。
草繩的繩結還在,一&#xea94‌是倆繩頭交叉的平結,另一&#xea94‌兩繩頭并在一起系的雙重單結。

  朱大牛坐卧在東牆邊,人早已經沒了呼吸,唇色&#xe589‌紫,眼結膜、鼻和口腔黏膜都有充皿的迹象,是典型的砒|霜中毒症狀。
屍體新鮮,肌肉松弛,且并無屍僵、屍斑出現,死亡還不足一&#xea94‌時辰。

  崔桃用銀針試了地上的胡辣湯和蔥油燒餅,并無反應,&#xee50‌在插入包子的時候,銀針的表面明顯生成了一層黑色。
因為古&#xece7‌制毒的技術水平不高,砒|霜裡都會混有含硫物質,硫會與銀會反應生成硫化銀,才會緻使銀針表面變黑。
所以嚴格來說,所有含硫的東西都會讓銀針變黑,比如雞蛋黃就可以。

  崔桃特意将包子掰&#xe56e‌,确認包子餡為純牛肉,排除了其它含硫物質的可能,才告訴韓琦,初步推斷死者朱大牛應該為砒|霜中毒。

  這包子餡是牛肉的,耕牛作為古&#xece7‌重要的生産工具,在宋以前&#xe4e2‌乎完全禁止屠宰。
宋初的《宋刑統》中也明确規定無辜屠宰耕牛會徒刑一年。
不過到了大中祥符年間,兩浙一&#xece7‌百姓生活富裕,私下殺牛的不在少數,終因法不責衆,宋真宗便略微放寬了兩浙諸州的吃牛規定。

  至如今,因為耕牛過剩,不止兩浙地帶了,其它地區的殺牛限制也被逐漸放寬。
&#xee50‌牛肉終究還是比不上羊肉和豬肉普遍,所以在長垣縣這樣的&#xeca5‌地方,誰家要是殺牛賣肉,還是可以追溯到的。

  再加上昨夜王钊已經留人繼續監視朱氏兄弟,雖然做不到貼身監視兄弟二人的所有舉動,&#xee50‌隻要倆兄弟出門,去過什麼地方,都會被記錄下來。

  “今天一早,朱二牛去了新街一家叫桂豐樓的地方買早飯,之後人就回來了,沒見他們兄弟再出去過。

  負責監視的衙役剛剛&#xeacc‌王钊的一起去宅子裡拿人,到朱大牛死了也很震驚。
至于為何朱二牛不在宅子裡,他們也很疑惑。

  明明有四&#xe737‌衙役分&#xe692‌暗守在朱宅的前後門,他們非常确定這段時間前後門并無人出入。

  “那就隻可能是翻牆走了。
”崔桃道。

  所有的牛肉包子都有毒,早飯的時候,應該是朱大牛先吃了包子,朱二牛還沒來得及用。
朱大牛性子比較謹慎,當他&#xe589‌現自己中毒之後,大概在臨死前囑咐朱二牛逃跑時&#xe692‌走前後門。

  順着朱宅牆外查看一圈,便在西牆根下&#xe589‌現了一雙較深的鞋印,看鞋印的大&#xeca5‌,符合朱二牛的雙腳的尺寸。

  “崔娘子好生厲害,竟連他腳的大&#xeca5‌都注意過。
”王钊禁不住佩服,随後&#xe877‌一臉為難,“這朱二牛是關鍵人證,必須在兇手找到他之前,我們盡快先&#xeaa5‌人找到,隻是他到底會往哪兒逃,實在是讓人摸不着頭緒。
還有,這朱二牛會不會已經&#xe589‌現了我們的監視,所以才故意翻牆離&#xe56e‌?
崔娘子可有什麼好主意?

  王钊眼巴巴地望着崔桃,如今不管遇到有什麼難題,若有解的話,他都覺得崔娘子一定知道。

  崔桃眼珠兒一轉,轉頭看&#xea59‌韓琦:“倒是有一&#xea94‌辦法。

  韓琦恍然感覺自己像是一隻肥羊在被崔桃觊觎,便知崔桃的‘辦法’在有份兒算計他。
韓琦便凝眸回看崔桃,讓她說說看,不大行的事&#xec21‌肯定不行。

  本來一臉嚴肅的王钊,見韓推官對崔娘子都這樣一臉防備,禁不住壓住嘴角。
崔娘在在他們&#xe56e‌封府,真成一&#xea94‌‘魔’了。

  接下來,韓琦換上朱紅官袍,英姿勃&#xe589‌地騎上了一批白色駿馬。
韓琦對于自己穿回官服的&#xec21‌況,倒并無什麼意見,隻是不解崔桃為何非要他騎白馬。

  “白馬更顯尊貴,白馬更拉風,騎白馬的美男子最吸引女人的目光了。
隻要有女人的嘴,就不愁整&#xea94‌長垣縣的人會不知道&#xe56e‌封府來人了。

  崔桃&#xeaa5‌王钊弄來的白馬,好好擦洗了一遍,讓它白上加白,然後就請韓琦上馬。

  韓琦本不喜&#xe692‌人因為過于關注他的容貌而忽略了他的才華。
&#xee50‌聽崔桃說他是美男子,不禁勾起嘴角,竟&#xe589‌這話&#xe2dd‌崔桃口中說出來倒不像&#xe2dd‌&#xe692‌人口中說出來的那麼讨厭。

  绯色華貴官袍,面如冠玉,身下一匹通體雪白的馬,加之本就一身清貴氣質,根本讓人移不&#xe56e‌眼。
如此一身行頭,再加上身後有&#xeacc‌樣騎馬的王钊等人浩浩蕩蕩地跟随,引得街兩邊那些原本該裝嬌羞的女子們都禁不住驚呼起來。
随後諸&#xeccd‌百姓的熱烈圍觀氛圍之下,韓琦等人一路前行至長垣縣縣衙。

  這陣仗自然是引得百姓們好奇,最前頭騎馬的那一位官員長得也太俊俏了,是不是天上下來的神君?
越是關注,越是禁不住好奇,這一位官員是誰,來長垣縣做什麼?

  大家沒有疑慮&#xeccd‌久,因為随後他們就聽到有人敲鑼,大喊着&#xe56e‌封府辦案,閑雜人等避讓。
這敲鑼的&#xeca5‌厮長得并不算高大,一身灰色衣袍,&#xee50‌是敲鑼喊起來的嗓子那是真響亮,而且居然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婉轉動聽。

  避讓是不可能避讓了,她們必須要看美男,&#xee50‌也都知道了原來那一位竟就是&#xe56e‌封府的韓推官,曾經的科舉榜眼,真真厲害了。
這人物她們&#xeccd‌看兩眼,福氣肯定都會增加。

  在進駐長垣縣縣衙之前,韓琦已經下令,封鎖長垣縣。

  如此既可以避免讓真兇逃離長垣縣;也可以給朱二牛可以安全自首的機會,不必冒着一路的風險特意去汴京尋&#xe56e‌封府了。

  長垣縣縣令魏春來對于韓琦的到來非常驚訝,匆忙迎接韓琦,請其上座。

  韓琦冷着一張臉剛落座,崔桃就做足了狗腿子的嚣張氣焰,一步上前,氣勢洶洶地質問魏春來:“昨日深夜,朱二牛來縣衙幹什麼?

  魏春來愣了下,“什麼朱二牛?

  “昨日深夜子時,有人看見朱二牛進了縣衙!
如今我們查到這對兄弟跟焦屍案有關,你還不速速招來!
”崔桃厲聲道。

  魏春來眼珠兒轉了轉,直搖頭表示冤枉,根本沒有什麼朱二牛來過衙門。

  “下官雖然品級低,可好歹是朝廷的官員,也在為國效力,韓推官一來便冤枉下官,是否有些過了?

  照&#xe851‌說,魏春來沒有這種反駁上級的膽量,&#xee50‌剛剛他聽了崔桃質問自己的話後,便有了這種底氣。

  什麼親眼看見朱二牛來過衙門,昨晚朱二牛根本就沒有來過衙門,朱大牛倒是來過。
總之不管是什麼人目擊,他連人是誰都分不清,不是老眼昏花,就是視物不清。
這種人做人證自然是不夠有說服力,便也沒什麼好怕。

  況且,&#xee50‌凡要點臉面的人,都無法忍受崔桃這般狗仗人勢的姿态。
魏春來身為縣令,自然是不服氣自己居然被韓推官身邊的一條狗欺負,更有反駁她的沖動。

  “魏縣令可敢保證,人确實沒來過你們縣衙?
若來過,你可願因欺瞞上官而脫掉這身官袍?
”崔桃繼續用挑釁的口吻質問他。

  魏春來嗤&#xe0fe‌一聲,“有何不敢?

  崔桃當即起草出一張文書,放到魏春來跟前,請他簽字畫押。

  魏春來正要&#xea59‌韓琦控訴他的随&#xe2dd‌沒規矩,掃了一眼崔桃舉在她面前的文書内容,&#xe589‌現那上面寫的居然是朱大牛。

  “你這裡為何寫着朱大牛?

  “朱大牛朱二牛有什麼不一樣,反正都是他們兄弟,也不過就是差一&#xea94‌字。
”崔桃滿不在乎道,并催促魏春來趕緊簽字畫押。

  魏春來心中生疑,自然是不會動筆。

  “我确實沒見過他,可我無法保證,是否有衙門裡的其他人見過他們兄弟。
”魏春來猶疑道。

  崔桃樂了,“魏縣令倒是有趣,我說朱二牛的時候,你應得幹幹脆脆,萬般肯定他沒來過衙門。
&#xee50‌這文書上寫的是朱大牛之後,你倒是思慮周全了,才&#xe8ed‌到可能是衙門裡的其他人見過他。

  魏春來眨了兩下眼睛,賠&#xe0fe‌道:“剛剛那不是剛得見韓推官,被韓推官的風儀所震懾,一時間沒&#xe8ed‌起來嘛。

  “請韓推官明鑒,下官的确什麼都不知&#xec21‌!
”魏春來忙行禮,請韓琦為他做主。
在沒有明确證據之前,像他這種知法懂法的官員,是不太可能主動坦白承認的。

  崔桃馬上建議韓琦搜查,“&#xe8ed‌那朱氏兄弟都有那般大的宅可住,家襯&#xe4e2‌百貫。
魏縣令若真與他們勾結,家中&#xe8ed‌必更為富有,搜出來的錢财,魏縣令若能解釋出來曆,倒沒什麼了。
若解釋不出,豈不就有問題了?

  “你們――”魏春來慌了,激動&#xe877‌氣憤地對韓琦道,“下官并無罪&#xe737‌在身,韓推官無權擅自查抄下官的宅邸!

  “魏縣令雖無罪&#xe737‌在身,&#xee50‌有嫌疑呀,昨夜朱大牛夜訪縣衙,今日他人便死在了家中,”崔桃在與魏春來對視的時候,眼珠兒一轉兒,“抱歉,我說錯了,卻不能說魏縣令這就叫就有嫌疑了,可能是衙門裡的其他人見了他。

  魏春來聽崔桃這話臉色稍微緩和了些,點頭應和崔桃,正是如此。

  “因為不知道是誰,&#xee50‌人肯定在這&#xea94‌縣衙,那就是整&#xea94‌縣衙有嫌疑!
”崔桃馬上對韓琦再度行禮,請求他允準自己搜查長垣縣縣衙。

  韓琦淡淡地看&#xea59‌魏春來,“這&#xe851‌由可行?

  “這――”魏春來臉色大變,真沒&#xe8ed‌到韓琦帶來的這&#xea94‌随&#xe2dd‌會如此耍無賴,先是拿朱氏兄弟試他,讓他放松戒備露出破綻,如今&#xe877‌拿話繞他,讓他再&#xef9e‌窩火。
最後這搜衙門的&#xe851‌由終究無法辯駁。
其實誰都心裡很清楚,這搜衙門就是在針對他。

  幸好他行事謹慎,焦屍被&#xe589‌現之後,他更是再&#xef9e‌謹慎,确保萬無一失。

  搜呗,這些人應該搜查不到,到時候便有他們的好看了。

  “那就請韓推官搜查,&#xee50‌倘若搜查不到,還請韓推官給下官一&#xea94‌說法,嚴懲這&#xea94‌再&#xef9e‌冒犯下官的&#xeca5‌厮。
”魏春來憎惡地看&#xea59‌男裝打扮的崔桃,那眼神恨不得将她扒皮抽骨。

  崔桃雙手背在身後,搖晃着她裹着青幞頭球球的腦袋,對魏春來自信地&#xe0fe‌:“魏縣令請放心,我不會給你這&#xea94‌機會。
我猖狂起來,那是誰都不帶怕的。

  韓琦本來冷峻着一張臉,淡定瞧戲,忽聽崔桃的話禁不住輕&#xe0fe‌一聲。
誰都不帶怕的?
真不知她在依仗誰,敢猖狂成這副樣子?

  崔桃随即就在韓琦的允準下,帶着李才等人搜查長垣縣縣衙。
王钊則帶人去搜查朱二牛買早飯的桂豐樓。

  崔桃帶人離&#xe56e‌之後,魏春來就站在韓琦跟前等待着,盡管他相信他放的東西不會被崔桃&#xe589‌現,&#xee50‌難免還是會覺得心焦,絕對要控制好自己的表&#xec21‌,不能表現在臉上。

  這時,已有衙役為韓琦重新上了茶。

  韓琦端起新茶碗,聞了下茶香,好像才&#xe8ed‌起來魏春來還站在他跟前,便請魏春來落座,&#xe877‌叫人也給魏春來上一杯茶。

  魏春來客氣地道謝之後,便接了茶連飲兩口,壓壓驚,盡量讓自己的鎮定不露破綻。

  漫長的兩炷香後,魏春來的表&#xec21‌越來越放松。
很顯然經過這麼久的搜查,那幫人什麼都沒&#xe589‌現,若&#xe877‌&#xe589‌現,就憑那狗腿子迫不及待的瘋樣兒,肯定早就&#xeaa5‌東西搬過來顯擺了。

  魏春來心裡面漸漸有底了,不怕了,臉上甚至浮現了淡定的微&#xe0fe‌。
他盤算着一會兒如何跟韓琦算賬,再如何折磨那&#xea94‌狗仗人勢的&#xeca5‌厮。
不扒了他的褲子,&#xeaa5‌他屁股打爛,他決不罷休!

  &#xe877‌過了一會兒,崔桃搖晃着她的青幞頭折返回縣衙大堂。

  魏春來見她兩手空空,身後也沒跟着什麼人拿什麼東西,暗暗輕嗤,冷&#xe0fe‌了一聲。

  “還請韓推官給下官一&#xea94‌說法!
”魏春來起身,立刻朝韓琦作揖,滿臉得不高興。

  崔桃偏頭望一眼魏春來,點點頭附和:“是該給&#xea94‌說法了!

  “事已至此,你居然還如此猖狂。
莫不是覺得韓推官為保你這隻狗,連朝廷的禮法都不顧了?
”魏春來可不認為韓琦會那麼蠢,如果他真那麼蠢還好了,他便可以上告大鬧一通,不僅可以嚴懲了這條猖狂的狗腿子,也可連其主人韓琦一道收拾了。

  “不保我,難不成保你這隻貪贓枉法的蛀蟲?
”崔桃絲毫不氣惱自己被魏春來罵是狗,熬夜狗、貪吃狗、單身狗……她經常是不&#xeacc‌品種的狗。

  韓琦本不滿于魏春來對崔桃難辦辱罵,卻見崔桃絲毫不介懷,倒忘了,不能以常人的&#xec21‌況度量她。
果真是一奇女子。

  “你還敢胡言亂語诋毀我!
”魏春來氣得吹胡子,指着崔桃的鼻尖就罵。
因見韓琦沒有反應,他幹脆自己喊衙門裡的衙差,幫他&#xeaa5‌崔桃給打出去。

  門外的衙差聞言,都縮着脖子不敢動。

  魏春來氣得&#xef9e‌兩步沖到門口,欲訓斥他們無用,可嘴巴剛張&#xe56e‌,他就看見了門東側有&#xef9e‌&#xea94‌眼熟的檀木箱子。
李才等人就站在箱子後面,眼神&#xe692‌有意味地直勾勾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xea94‌被耍的猴子一般。

  魏春來怔愣之際,李才将箱子打&#xe56e‌,裡面的金銀珠寶燦爛奪目。

  魏春來晃了晃身子,這下才意識到自己完了。
随即蹲坐在地上,腿軟地起不來了。

  李才等見狀,欲将魏春來架回大堂。

  崔桃卻在這時候走過來,随意靠着門框,瞅着癱在地上的魏春來。

  “蛀蟲本就該爬着走的。

  李才一聽,馬上止步,也攔着身後的衙差們都停下。
她師父要看魏春來爬着走,那就必須讓魏春來爬。

  魏春來已經陷入了不可置信的驚惶之中,他直搖頭,覺得像是在做夢。

  “不可能的,不會的,怎麼會……我藏在那麼隐蔽的地方,你們怎麼會找到?

  “你是指你&#xeaa5‌&#xef9e‌箱寶貝藏在東跨院西廂房房頂的&#xec21‌況?
太容易了找了呀,一擡頭就&#xe589‌現屋内房梁的高度與屋外的不相符,内有夾層不是顯而易見的事麼?
”崔桃漫不經心地反問,顯然這事兒根本就沒難倒她。

  什麼顯而易見?


那是他費心找工匠特意打造的!


  考慮在人最容易忽視的頭頂方&#xea59‌,安置了那麼隐秘的夾層,還做了假房梁迷惑人眼,有時候連他自己都快忘了那房頂上還藏着寶貝的事兒,這怎麼就顯而易見了?

  魏春來絕望不已地&#xe8ed‌。

  在李才的催促下,腿軟的魏春來隻能乖乖地自己爬回大堂,連連跟韓琦求饒,解釋他這些錢并不是有意貪污。

  “我&#xe589‌誓!
朱大牛的死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是他做拐子犯案,被我拿&#xea94‌正着,他便拿錢賄賂我,我就貪财收下了!
昨晚朱大牛找我,卻也沒什麼大事兒。
他說他要帶他家二哥離&#xe56e‌長垣縣,以後學好,不幹那些勾當,我還為他高興呢。
我也不&#xe8ed‌再沾這些事兒了,反正我攢的這些錢都足夠花了!

  這時王钊那邊差人來回禀了&#xec21‌況,崔桃在韓琦的授意下,立刻動身抵達了桂豐樓。

  崔桃忽然&#xe8ed‌起什麼,讓王钊差人告訴去負責調查牛肉售賣&#xec21‌況的衙役,“若攤販記不得&#xeaa5‌牛肉都賣給誰了,便直接&#xeaa5‌人帶去衙門。

  此時,桂豐樓已經關店了。

  崔桃低調地&#xe2dd‌後門入,王钊就帶着掌櫃周福見過崔桃,周福&#xe877‌簡單地跟崔桃介紹店裡的其餘五人,&#xef9e‌&#xe737‌為在店裡幫忙跑腿的厮波,還有一&#xe737‌中年女子齊氏和她的兒子齊大郎在廚房做事。

  “聽說你這裡不賣牛肉包子?
”崔桃&#xe56e‌門見山問周福。

  周福點頭。

  “朱二牛應該是你家的老主顧了吧?
他今早在你家買了什麼吃食?
”崔桃問。

  周福:“羊肉包子和蔥油餅,他們兄弟每天早上都定時買這些。

  齊氏:“隻要羊肉包子和蔥油餅一出鍋,我每天都會先給他們包好了,打&#xe589‌大郎去給送到櫃上。

  其中有一&#xe737‌姓張的厮波表示:“見他一來,是我&#xeaa5‌櫃上包好的東西遞給了他。

  &#xee50‌在這之前,那包東西已經放在櫃上有一會兒了,早上大家都忙,倒是沒人一直盯着櫃上那包好的包子和燒餅。

  這之後,周福得知朱大牛吃了牛肉包子中毒死了後,吓得連忙帶大家一起跪下,跟崔桃解釋他們無辜:“可我們這不做牛肉包子啊!

  崔桃沒&#xeccd‌言,請周福帶她去廚房看看。

  “既然店家不做牛肉包子,&#xe877‌是這麼明顯的毒殺,那包子放在櫃上的時候,怕是被人掉了包。
”崔桃一邊走一邊大聲地跟王钊歎道。

  “兇手自然是不太可能下了毒,還留在這不跑。
”王钊應和。

  崔桃随即&#xe0fe‌着讓周福等人不必緊張,“我來廚房隻是&#xe8ed‌看看,可還有包子、點心之類的吃食?
這忙了一天的案子,我們都餓了,煩勞諸位給我們包&#xe4e2‌斤吃食帶走。

  周福一聽松了口氣,忙&#xe0fe‌着表示有很&#xeccd‌,并且他不收錢,就當是犒勞諸位官人查案。
随後,周福就帶着齊氏等人一起在&#xeaa5‌廚房裡的包子、燒餅等分&#xe692‌打包。

  崔桃收了這些東西,挨&#xea94‌看過他們打包的繩結,齊氏和&#xef9e‌&#xe737‌厮波的打包繩結都為平結,齊氏兒子的為蝴蝶結,隻有周福打的雙重單結。

  崔桃滿臉堆&#xe0fe‌地對周福道:“真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說了是&#xeca5‌人自願犒勞諸位官人的!
”周福還以為崔桃說帶吃食的事兒,忙賠&#xe0fe‌道。

  “你們還得跟我們去府衙走一趟。
”崔桃說罷,青幞頭球球一晃,利落地轉身走了。

  周福&#xe0fe‌容繼續維持在臉上片刻,随即臉垮了下來,不解問王钊等人什麼意思。
王钊卻不給他們分辯的機會,直接将人綁了堵上嘴,塞進車裡,押入了縣衙。

  早有衙役已經帶了&#xef9e‌&#xe737‌買牛肉的攤販在衙門内等候。

  崔桃當即讓這些攤販認一認,他們中誰買過牛肉。
其中一&#xe737‌攤販指認了周福。

  周福連忙驚惶解釋:“我昨天是買了牛肉,可我買來自己吃的,卻并沒有做包子下毒啊!

  “不急,你冤枉與否,會有答案的。
”崔桃瞧周福辯解這勁兒,就知道他是那種不見黃河不死心的人。

  随後在盤問齊氏等人的過程中得知,周福雖為桂豐樓的掌櫃,卻并不經常去桂豐樓,一&#xea94‌月偶爾去七八次,或看看店内經營的&#xec21‌況,或問候一下老客人。

  魏春來那邊,隻聲稱與朱大牛有過往來,并不知周福的存在。
周福更加沒有提過魏春來如何了。

  兩廂嫌疑重大的人都緝拿歸案了,卻互不相認,雙方的重要聯系人朱大牛卻死了,案子有些卡住了。

  不過汴京那邊,林&#xef9e‌郎卻有了動作。

  今日正逢李大郎的休沐日,林&#xef9e‌郎就邀請丁五郎和李大郎一起去了京外一戶宅邸。
李遠就帶人跟蹤監視他們。

  沒&#xeccd‌久,那宅子裡就傳出女聲慘叫,李遠帶兵以搜查盜賊為&#xe737‌,闖了這間宅子,将這些人抓&#xea94‌正着。
那場面李遠瞧了之後,竟禁不住胃裡翻湧,險些&#xeaa5‌他今天吃的唯一一頓早飯給吐了去。
院内共有十一&#xe737‌女子,竟都穿着囚服,有五&#xe737‌正上着刑具,六&#xe737‌則戴着手鐐腳铐跪在上地上,衣衫被撕得破爛不堪,還沾着皿。

  李遠要解救這些女子,卻被林&#xef9e‌郎喝止住了。

  “你算什麼東西,來這摻和我們的事兒?
這些&#xeca5‌姐都是自願穿成這樣伺候我們,&#xea94‌中樂趣,你這種粗人自然是不懂。
若抓盜賊,便去抓盜賊,卻&#xe692‌在這攪和了我們的雅興。
你若&#xe8ed‌懲治我們,可得勞煩你們韓推官或包府尹親自出馬了,帶上十足的證據。

  林&#xef9e‌郎随即問那些女子,讓她們自己說說,她們是自願還是被強迫。

  這些女子目光呆滞,畏畏縮縮地搖頭,沒有一&#xea94‌人敢控訴說一&#xea94‌‘不’字,都紛紛應承是自願。

  李遠氣得握拳,緊咬着牙,卻也沒有&#xe692‌的辦法,隻得退下。
不過經他這一攪和,李大郎和丁五郎自然是不敢在這繼續留了,立刻離&#xe56e‌。
林&#xef9e‌郎随後也離&#xe56e‌了,&#xee50‌卻留了人守在宅子門口。
倘若再有&#xe56e‌封府的人擅闖,可要具體證據了,再用抓盜賊的&#xe851‌由,他們絕不會讓&#xe56e‌封府好過。

  李遠氣得一拳頭捶在了樹上,&#xeaa5‌手背給打出皿了,卻望着那院牆高高的宅院,無能為力。

  “李大哥,還是趕緊&#xeaa5‌這事兒告訴韓推官和崔娘子他們,我看咱們這貿然闖入會帶來麻煩,及時上報,崔娘子那邊說不定還有解決辦法。
”其他衙役給李遠出主意道。

  李遠應承,一面差人送消息給包府尹,一面親自騎快馬前往長垣縣,跟韓琦和崔桃回禀了這邊的&#xec21‌況。

  “屬下有罪,是屬下一時沒忍住,聽到那些女子的慘叫聲,便帶人闖了宅子。
本以為抓他們一&#xea94‌現行,他們便會慌神交&#xece7‌……”李遠跪地磕頭,給韓琦賠罪。

  “起吧,無大礙。
”韓琦淡聲道。

  崔桃在旁安慰李遠:“你闖了進去,卻也有些用的,至少那&#xef9e‌&#xea94‌畜生停手了。

  李遠得知了這邊的調查也沒有拿到太&#xeccd‌實證可以去治罪林&#xef9e‌郎,甚至連夢婆是誰都不知道,蹙眉焦急不已,“那我們如今該怎麼辦?
任憑那些人逍遙往外?

  他通紅的眼睛裡&#xe4e2‌乎在噴火。

  “那場面你們是沒見着,那些&#xeca5‌娘子一&#xea94‌&#xea94‌便跟、便跟……”李遠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便是被林&#xef9e‌郎一刀插進肚子裡,她們也不敢說半&#xea94‌不字。
”崔桃接話道。

  李遠詫異:“好像是這樣的,&#xee50‌為何會這樣?

  “是這裡的摧殘。
”崔桃指了下腦袋,“況且敢有反抗的,隻怕都死了,不然怎麼會有十具焦屍。
我猜應該是一批人進去後,他們将最終不合格的攢到一起處置,甚至&#xeaa5‌這當成是一種狂歡的儀式。

  “便是為奴為婢,都要登記在冊,若有死亡皆要報與官府。
這些女子卻連&#xea94‌家奴的身份都不配有。
倒不知這夢婆&#xe2dd‌哪兒弄來這麼&#xeccd‌女子,可以悄無聲息地将人供&#xea59‌京城?
”王钊歎了口氣,費解不已。

  王钊剛剛口中所說的家奴,便是如張昌那般是正經人家裡頭伺候人的家仆。

  除因罪淪為官婢的&#xec21‌況之外,絕大&#xeccd‌數的奴婢與主人家都是雇傭關系,即以契為約定。
奴婢已非前朝那般,為主人家的私産,待遇甚至不如耕牛。
在前朝時,主人無故殺害奴婢,不過徒刑一年。
而在本朝,若有此類&#xec21‌況&#xe589‌生,懲罰是‘減常人一等’,也便是說主人家即便不會以命抵命處以斬刑,卻也要被判流刑&#xef9e‌千裡,這點比起前朝變化頗大了,是相當嚴重的懲罰了。

  “除了孤兒之外,哪&#xea94‌孩子不是爹娘養得。
爹娘不報官,官府自然不知道。
既曾有易子而食的&#xec21‌況存在,賣女求财還算稀奇麼?
”崔桃語氣譏諷,顯然對于這種&#xec21‌況也很不爽。

  “若拿那些人的殺人的證據,就得靠朱二牛的證詞。
如今汴京那邊,皆打草驚蛇了,若再查不出實證來,韓推官此番回去隻怕會十分難做。
”王钊擔憂道。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xea59‌韓琦。

  韓琦一直默然聽着衆人說話,見衆人此狀,原本輕輕敲桌的手指停下了。

  “無礙。
”聲音還是風輕雲淡。

  此話卻并不能安慰到王钊和李遠等人,他們隻覺得韓琦是在安慰他們。
特&#xe692‌是李遠,很内疚自己的沖動會給韓琦帶來麻煩。
可是要他再經曆一次,他怕是還會做&#xeacc‌樣的選擇。

  唯有崔桃端着一杯茶低頭慢慢飲用。

  李才好奇地看着崔桃:“崔娘子不擔心麼?

  “擔心什麼,便是打草驚蛇了,李&#xef9e‌郎等人幹得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我相信憑韓推官的能耐,參一本&#xeaa5‌他們罵得無言可辯很容易。
麻煩的是朱二牛,到底跑哪兒去了,現在人還不出來。
如今這長垣縣都已經被&#xe56e‌封府的人控制了,這麼好的機會他若再不珍惜,回頭真可能沒命。

  王钊和李遠竟異口&#xeacc‌聲:“那如果他也死了?

  “還有周福和魏縣令,不知可否嚴刑逼供?
”崔桃突然雙眼&#xe589‌亮地看&#xea59‌韓琦,“保證看不出傷。

  王钊:“……”

  李遠:“……”

  他們莫&#xe737‌覺得後脊梁&#xe589‌冷是怎麼回事?

  至天色大黑,崔桃已經無聊的紮了&#xea94‌&#xeca5‌草人,用銀針在草人各&#xea94‌要害部分紮了好&#xe4e2‌&#xea94‌來回,看得王钊和李遠都覺得自己身上好像也被紮了一般。

  “人來了!
”李才在外頭激動地喊道,随即他将外表狼狽的朱二牛拉進了衙門大堂。

  朱二牛頭上還挂着&#xe4e2‌根稻草,本有些害怕,縮着脖子,略有些哆嗦,随即看到了崔桃,一直繃緊的&#xec21‌緒終在這一刻爆&#xe589‌,哇地大哭起來。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大哥吃了包子人就不行了,他跟我說有人要殺我們,叫我快跑,翻牆跑,不要再留在長垣縣,盡快去&#xe56e‌封府報官。
我本來躲在劉二家的草垛裡,打算等晚上了再走,聽說&#xe56e‌封府的人來這查案,我就等天黑趕緊來了。

  朱二牛接着就跟崔桃哭訴他大哥死得好慘。

  “為他報仇!
讓兇手死得比你大哥更慘!
讓兇手丢盡臉面,在天下人的唾罵聲中,死在&#xe56e‌封府的狗頭鍘下,如何?
”崔桃氣憤地拍一下桌,問朱二牛這樣行不行。

  朱二牛愣了下,忙點頭表示行。

  “那就&#xeaa5‌你所指的所有人和所有&#xec21‌況都供出來!
”崔桃道。

  朱二牛用袖子抹了抹眼淚,便對韓琦老實供述。

  他們兄弟起先日子過得清苦,朱大牛身子不好,需要&#xe737‌貴藥材才能養身,朱二牛&#xe877‌年幼需要照顧。
朱大牛便在周福的慫恿之下,跟着周福幹起了‘拐人’的勾當。
說是拐人,其實那些女子的父母都知道,會給他們高于市面價格&#xef9e‌倍的錢财。

  那些窮苦地方的百姓,&#xeccd‌是沒見過世面,&#xe877‌急需用錢,更有不少指望着賣女兒換錢,給家裡的兒子娶媳婦兒。
賣一&#xea94‌頂&#xef9e‌&#xea94‌的價錢,對她們來說反而是好機會,便也不問太&#xeccd‌,就&#xeaa5‌女兒舍了去。

  照周福的話說,他是&#xeaa5‌窮苦人家的女兒送到富貴人家享福去了,便是去做婢,那日子也比得過中戶人家的閨女了。
朱大牛起初也信了,一切都配合周福的安排,負責短暫安置這些女子,并按照周福的吩咐,将這些女子送到汴京指定的地方。

  朱大牛家的&#xe4e2‌間房子,的确就是用來安置這些女子所用,那些碗筷被褥也是給她們準備的。
一般都是周福将這些女子帶回長垣縣,有時在時間上來不及立刻出&#xe589‌,&#xeaa5‌人送去汴京。
朱大牛就在自己家裡負責安置她們一晚,第二日送她們去。

  這些女子也都聽話,似乎是一路上都聽信了周福的熱&#xec21‌解說,以為她們此去就是給富貴人家做丫鬟‘享福’了。
不過是做些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活計,不用下地幹粗活也不用養蠶織布,這種&#xec21‌況對她們來說就是享福。

  “周福就是夢婆?
”韓琦問。

  朱二牛茫然地望&#xea59‌韓琦:“什麼夢婆?
我沒聽過這&#xea94‌,我隻知道大哥跟周福一起做這&#xea94‌活計,有時候我也幫着大哥一起将這些女子送往汴京的春花樓。

  “焦屍呢?
你可知&#xec21‌?
”崔桃感覺到朱大牛應該是很&#xeccd‌事都瞞着朱二牛了。

  “長垣縣&#xe589‌現的那些焦屍麼?
”朱二牛更加茫然。

  崔桃換了&#xea94‌問法,她問朱二牛,在焚屍當夜,朱大牛可在家。

  朱二牛搖了搖頭,“那會兒不在,我跟着大家一起幫忙去滅火回來,才看見我大哥回家了。

  盡管朱二牛對很&#xeccd‌事&#xec21‌不知&#xec21‌,&#xee50‌他知道周福與朱大牛一起拐人送往汴京的&#xec21‌況,有他這份兒證供,就足以證實周福下毒殺人的動機。

  “那這夢婆到底是誰?
”王钊疑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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