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章低三下四
十分鐘後,黃星主動跟付貞馨碰了碰杯,女人都愛虛榮,黃星說了幾句贊美的話,把付貞馨往上一捧,然後出其不意地說了句:小付總,明天上午我們在聊城好好轉一轉,看看有沒有适合往代理方面發展的商家。
付貞馨眉頭一皺:什麼意思?
黃星假裝很驚訝的樣子:怎麼,大付總沒跟你提?
付貞馨不耐煩地說:說明白點兒。
黃星故意壓低音量道:新機一出來,大付總準備在各個地區發展一些代理商,渠道。
聊城這邊走貨多,可以深度地挖掘一下資源……
付貞馨正詫異間,鄧光輝禁不住探着脖子問道:不是……黃兄弟,你剛才說什麼?
大付總要在聊城招代理?
黃星欲擒故縱地支吾說:沒,沒有。
鄧光輝更是摸不着邊,心裡一陣揣摩:這不行,堅決不行!
這不是砸我老鄧的飯碗嗎?
聊城這邊一旦到了狼多肉少的局面,那我……付總這是怎麼了,怎麼想了這麼一出。
是不是在故意制衡我呢?
黃星搖了搖頭,端起酒杯跟鄧光輝一碰,說:行了鄧哥别多想,喝酒!
鄧光輝一邊喝酒一邊在心裡掂量起來,如果黃星說的是真的,那勢必對自己是一種極大的威脅。
鑫緣公司生産的三碼和高仿機,實惠便宜,質量和售後都能跟得上。
即便是品牌機做倒單子,鑫緣公司給貨也很便宜,倒手一單子至少能賺個萬兒八千。
憑借鑫緣公司的産品優勢,他這兩年已經在整個聊城通訊界樹立起了一定的威信和地位,并且跟很多通訊商家達成了供應關系。
一旦付潔在聊城物色到更多的代理商,那将意味着競争甚至是淘汰,自己的出貨量和利潤,都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見到鄧光輝心不在焉地皺眉思量,黃星覺得目的已經達到了。
正所謂兵不厭詐,商道亦是如此。
作為你的大東家,我就是要讓你生于憂患,就是要讓你有所顧忌。
天天讓你牽着東家的鼻子走,那還了得?
飯畢,鄧光輝已經是醉眼迷離。
為了安全起見,黃星招手打了輛出租車,先送鄧光輝回店裡,然後和付貞馨去了賓館。
剛進賓館,付貞馨就氣勢洶洶地将黃星叫到了她的房間。
一進門,付貞馨就劈頭蓋臉地發起了飙:黃星你逞什麼風頭?
你以為鑫緣公司姓黃是嗎?
告訴你,公司姓付!
吃飯的時候你裝的跟老大似的,我姐什麼時候說要在聊城招代理了?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一來,會讓鄧光輝跟我們拉開距離,他是我們公司最大的代理商!
你倒好,吹牛不打草稿,還真以為自己是大老闆了?
黃星早就料到付貞馨會上演這一出翻臉戲,他已有心理準備,坦然笑說:小付總,你不覺得我們跟代理商之間的關系,不太正常嗎?
付貞馨皺眉道:有什麼不正常的?
鄧光輝一個月走一千多台貨,他賺公司也賺。
黃星反問:公司賺了多少?
為了調動代理商的積極性,公司一味地給代理商鋪貨,貨款收回來多少?
你難道沒有發現,公司一直被代理商牽着鼻子走嗎?
這一番反問倒是讓付貞馨心裡顫了一下,但她還是強勢地道:這方面不用你幹預,公司有公司的政策方針。
黃星道:這樣下去,公司老本都要被掏空。
鋪貨原則和對代理商的政策,必須要改進。
付貞馨冷哼一句:怎麼改?
黃星道:就像釣魚。
既要讓魚脫不了鈎,又不能讓買魚餌的錢超出了成本。
既要給代理商甜頭,又能拿出殺手锏去制衡。
我們把魚釣上來,把它養的肥肥的,自己卻把家底掏空了買魚餌,這可不是一筆好買賣。
付貞馨不耐煩地一揚手:行了行了别唱高調了,說的跟多高深似的。
本姑娘以副總經理的身份提醒你,不該管的别管,怎麼跟代理商交涉我心裡有數。
你也就是紙上談兵的本事吧。
黃星原本還想解釋幾句,但見付貞馨如此不耐煩,于是隻能轉身回了房間。
洗了個澡後躺在床上,黃星覺得心很累,鑫緣公司很多事情他都想盡職去管一管,但又總覺得心有餘而力不足。
單東陽一任職,雖說公司在管理上有起色,但這種起色絕不是好現象,在單東陽生搬硬套的軍事化管理之下,公司上下就像是一潭死水,經理和員工們紀律意識強了,違紀現象少了,但那種積極向上、活潑上進的氛圍卻也跟着煙消雲散。
大家在這種制式管理之下,沒有笑容,缺乏活力。
黃星想到了很多,很多。
剛有睡意,付潔突然打來了電話。
黃星意識到是付貞馨打電話給付潔告了自己一狀,接通後,果不其然。
付潔直接興師問罪地說:黃主任,什麼時候學會假傳聖旨了?
黃星解釋說:付總,你是說招代理的事情?
付潔道:你怎麼能自作主張呢,你這不是在背後煽我一耳光嗎?
黃星道:付總,我沒跟你商量是我的不對,但是你想一想,鄧光輝欠了公司那麼多貨款,他一直在拿我們的錢賺錢,用我們的雞下蛋。
可我們呢,光幫他投本。
他仗着三十幾萬的欠款,一味地牽着我們的鼻子走。
我們必須要學會制衡,要想辦法讓鄧光輝清楚自己的位置。
我們是東家,他是靠鑫緣公司吃飯的。
不能因為他走貨量大就對他一再放任。
否則一旦到了雞飛蛋打的局面,咱們哭都來不及了。
蛋他吃着,不要緊,但是我們的雞總不能也讓他給炖了吧?
那我們連湯都喝不上。
付潔那邊沉默了片刻,說:你說的正是我擔心的。
但是咱們公司不比酷派三星那些名牌公司,咱們做的是三碼是高仿,而且公司現在正處在一個重要的轉型期,即将走品牌路線,所以我們更需要代理商,更需要渠道。
因此跟代理商打好關系很重要。
黃星道:是很重要。
但是也要有一個基本的原則。
總不至于我們求爺爺告奶奶天天低三下四,最後連鋪貨的貨款都要不回來。
得不償失。
我覺得我們必須要擺正位置,既要讓代理商嘗到甜頭賺到錢,又要能拿出制衡和約束的手段來。
否則貨鋪出去了,錢要不回來,我們損失更慘重。
與其這樣,還不如不放貨。
付潔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但是這個度很難把握。
黃星道:我這幾天起草一份政策出來,抽時間請代理們吃個飯,公布一下。
付潔道:那好,你寫完拿給我看。
剛才我跟付貞馨商量過了,明天你們找鄧光輝好好談談,想辦法讓他結一部分貨款。
至于在聊城增設代理,就先擱一擱吧,别把鄧光輝逼的狗急跳牆。
黃星道:我也隻是吓唬吓唬他,試探一下他的反應。
付潔道:适可而止。
黃星道:好。
挂斷電話後,黃星再無困意,下床開始起草代理商政策方案。
次日上午八點鐘,黃星去叫付貞馨吃早餐。
付貞馨說,各吃各的,幹什麼非要一起吃?
黃星說,有事商量。
付貞馨這才忍辱負重地整理了一下儀容,屈尊與黃星一起去了一家粥鋪。
要了兩碗粥,幾個小包子。
黃星說,上午怎麼個打算?
付貞馨想了想,說,我上午去逛商場。
中午,中午回請一下鄧光輝,重點搞定貨款的事情。
我姐下了死命令,這次過來至少結十萬回去。
黃星說,為什麼不讓他一次性結清欠款?
付貞馨皺眉說,你豬腦袋呀?
給代理商鋪貨,這是潛規則。
一次性結清,意味着合作的終結!
黃星淡然一笑,說,逛商場也不錯,我陪你去。
付貞馨強調道,本人不需要跟屁蟲!
黃星說,我是人,不是蟲。
付貞馨冷哼了一聲,大口喝粥,不再理會黃星。
吃過飯後,付貞馨果真挎着坤包進了對面一家購物廣場。
她并沒有發現,黃星一直跟在她身後。
她還是改不了老習慣,走兩步捏一下屁股縫,這性感的舉動令很多路人禁不住扭頭觀瞧。
化妝品和服裝無非是女人的最愛,付貞馨先是看了看化妝品,然後又到了品牌服飾專區,穿梭在各個奢華品牌之中。
她陸續在好幾件個性女裝面前駐足,摸摸坤包想下手,又覺得肉疼,于是隻過了過眼瘾。
最後她在阿瑪尼專櫃看中了一款價格2600元的上衣,試了試很合身,穿在身上也很顯檔次。
她對這件衣服愛的死去活來,幾乎要拿出銀聯卡去刷,但還是一咬牙克制住了内心的沖動和欲望。
戀戀不舍地從阿瑪尼出來,她突然瞅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朝這邊走來。
眉頭一皺,兀自罵了句:跟屁蟲。
付貞馨想快走幾步甩開黃星,但黃星卻直接小跑了過來,與付貞馨并肩。
付貞馨正想開口責罵,黃星卻搶先一步說:小付總,我們被盯上了。
走,去二樓手機賣場看看。
付貞馨苦笑說:神經病!
誰盯我們,盯我們幹什麼?
她正想扭頭看,黃星輕聲提示道:别回頭。
是鄧光輝店裡的一個女店員。
付貞馨問:怎麼個情況?
黃星說:我們邊走邊說。
昨天晚上我不是跟鄧光輝提過嗎,公司要在聊城發展代理。
鄧光輝派了人跟着我們,就是要摸清我們的路數。
那我們就将計就計,去逛幾家手機店看看。
付貞馨皺眉道:黃星你能不能不自作主張,你知不知道,你自作聰明,會為公司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黃星道:這是欲擒故縱。
鄧光輝最擔心的是什麼,那就是有另一家或者幾家代理會危及到他的地位。
他現在是一家獨大,吃獨食兒。
我們就是要給他制造緊張氣氛,先拿他一手,這樣才能體現公司的威信力。
我們要找回主動權,牽着他的鼻子走,而不是讓代理商牽着我們走……
付貞馨打斷黃星的話:行了行了,我不想聽。
我可以聽你一回,但如果有什麼不良後果,你要全全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