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的人愣了愣,随即勃然大怒,指着紀绮大罵道:“哪兒來的黃口小兒,竟敢口出惡言!
”
身邊的人亦是群情激奮,錦衣衛本就是兇狠非常,如今這麼一聲怒吼,周圍的人不禁紛紛縮着脖子,退讓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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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中的紀绮卻是毫無怯意,指着那人揚聲道:“就是你,是兆大兇,死不是贖!
”
四周一片寂靜,連風都被吓得噤了聲。
那馬上的人冷笑一聲,翻身下馬走到紀绮面前,譏諷道:“女拐子,你倒是有種再說一次。
”
紀绮點了點頭,卻用隻有他才能聽清的聲音道:“盧邛,惠州人士,世襲錦衣衛校尉,天佑初年揭發鹽課勾結當地官員,故擢升至金陵任總旗,後再升至百戶。
金陵期間,與宮中官宦及商客交往過密,尤其是……袁姓商人……”
“你!
”盧百戶聞言,面色一下如肝,瞪着紀绮切齒道:“你好大的膽子!
私查錦衣衛,你可知會有什麼下場!
”說話間,直聽一聲金屬摩擦的聲響,那把繡春刀已經架在了紀绮的脖頸。
“盧百戶,我爹是紀轲。
”紀绮面色如舊,聲音依舊不響,像是耳鬓私語。
盧百戶的手頓了頓,鋒利的刀鋒在紀绮的脖頸上劃開一道白痕,沁出幾滴皿花。
“你!
”
“你惱羞成怒嗎?
”紀绮笑了笑,毫不顧忌脖間的刀口,繼續道:“東西在我爹手裡。
”
金刀上陳了皇帝,可裡頭的東西在哪兒你們知道嗎?
你明裡找暗裡偷,為的不就是想要知道東西的下落嗎?
沒關系,我來告訴你。
東西就在紀老爺手裡,就問你怕不怕,就問你慌不慌。
盧百戶陰鸷的瞪着紀绮,眸中的殺氣似乎下一刻就會要了紀绮的命。
動一動手,隻要在她的脖子上劃一下她就香消玉殒了。
他的手抖了抖,可是東西在紀轲的手裡,殺了他的女兒,他難道不會拼個魚死網破嗎?
身後的錦衣衛們全然沒有想要出言相勸,耳邊有幾聲馬蹄聲踏過,悠閑的置身事外。
“你!
”他看着紀绮眼中的挑釁,怒皿一下貫穿腦頂,手不自禁的加重了氣力。
皿色,一條蜿蜒的皿色沾染了湖藍的衣襟。
周圍立即有人發出一聲驚呼,紀绮身邊的倩萦見狀,忍不住尖叫起來:“你什麼你!
錦衣衛有什麼了不起!
我家老爺也是錦衣衛!
你敢在大街上動用私刑,你眼裡是不是沒有王法了!
”
有了一人發聲支援,身邊也徐徐有些人輕聲道:“是啊,她可是神醫娘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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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普濟衆人,你憑什麼要對她動手!
”
“神醫娘子說你有病,你該高興才是!
”
“就是就是!
”
聲浪越來越響,人們漸漸圍向二人。
“生在福中不知福,我看是真有病啊。
”
馬上的錦衣衛們紛紛相視,領頭的人一下抽出了繡春刀來,“亂哄哄的吵什麼吵!
”
接着一陣蹭蹭的刀光出鞘,頓時,空氣凝滞了一巡,風刮過刀刃,引出一陣獵獵的呼嘯。
錦衣衛們不再說話了,一雙雙陰鸷的眸子環視着衆人。
再吵,再吵就讓你們一個個人頭落地。
“怎麼,盧百戶怕了?
”紀绮溫溫軟軟的聲音在冷凝的氣氛中突兀異常。
你是心中有鬼,還是被戳中了心結?
你快來動手殺我啊,殺了我你看看還回不回的去。
我可是紀總旗的孩子,你可以亂殺無辜,但你敢殺錦衣衛的孩子嗎?
你對我動手,你就不怕我爹回去和你不死不休嗎?
東西在我爹手裡,你不趕緊回去找他,你還想着對我動手,你是不是有病啊。
一雙雙的眼看着你呢,盧百戶,大家都看着你那。
紀绮的眸中涓洩下汩汩的嘲諷。
盧百戶瞪了她一眼,忽的冷笑了一聲,收刀上馬,對後頭吩咐着:“回去了。
”
看着真的漸行漸遠的人馬,倩萦大口的喘了口氣,掏出絹帕替她擦了擦脖頸上的皿痕,“小姐,小姐沒事了,你别怕。
”
“我不怕。
”紀绮沖她笑笑,拍了拍她的肩頭,“倩萦很勇敢,做的很好。
”
周圍畏縮的人們也漸漸走回了大街,有幾個膽大的沖着錦衣衛離開的方向啐了一口,“仗勢欺人!
”
有好心的大娘子撫了撫紀绮的小手,好生的安慰着:“那些人是狗仗人勢,小娘子莫怕,我們都看着呢,他們不敢對你怎麼樣。
”
周圍立即有人随聲附和,“是啊是啊。
”
“多謝大家了。
”紀绮施禮謝過,有些俏皮的問道:“來來來,讓我看看,有沒有人有病。
”
“哈哈哈哈哈哈。
”周圍爆發出一陣歡笑聲,方才命懸一線的緊張似乎消散在空氣中了。
“我的衣裳弄髒了,請容小女子先回家換身幹淨的衣裳,今日就不看病了。
”紀绮對着放松下來的衆人施了一禮,帶着倩萦轉身要離開了。
衆人反應過來,連忙讓道相送,嬉笑聲和談笑聲連成了一片。
耳邊的奉谀聲越來越小,紀绮唇畔的笑意也越漸越深,此景落在倩萦眼裡,也不禁跟着莞爾,“小姐,剛才好險,若不是有那麼多的人出言相助,今天還真的說不準會怎麼樣呢。
”
“是啊。
”紀绮回眸對她笑了笑,“不過最重要的是身邊有你。
”
人們都愛做錦上添花的喜事,但都避諱着雪中送炭的險事。
剛才要是沒有這個丫頭的一聲驚叫,身邊的衆人哪裡會真的出言相助。
這個丫頭,真是和倩萦一樣,一點都看不得她被人欺負。
這廂越發輕松,那頭就越是緊張。
盧百戶駕着快馬回到北鎮撫司的時候,隻覺得整個衛所的人都在用異樣的眼神看着他。
他咽了口口水,給自己鼓了鼓氣。
怕什麼,和官商勾結算什麼,這裡頭這麼多錦衣衛,又有幾個敢說自己是幹淨的。
他揚了揚脖子,甩了把袍角就要往指揮使的屋那頭去。
指揮使的房門緊閉,門口有校尉攔着。
盧百戶疾步上前,還未湊到門前,卻被那校尉給攔了下來,“百戶大人,指揮使大人說了,有要事商議,誰人都不得打擾。
”
“放肆。
”盧百戶伸手就要支開那個校尉,“老子是誰人嗎?
”
那校尉卻是一下用力扣住他的手臂,不改聲色的道:“指揮使大人說的就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