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寶看著走來的姜笙,還淌過幾滴水珠的臉上流露驚訝,「鎏金會所的新老闆…怎麼會是你?」
姜笙手放在她肩上,「上樓說吧。」
她晃過神來,跟著姜笙與十七步入電梯裡。
五樓辦公室,屋裡的裝潢與物品仍在,就好像什麼東西都沒有帶走。
陳寶寶佇足在門口,姜笙喚了她一聲,她才即刻回神,踏入屋中,在鬆軟沙發上落座。
十七帶上門,同保鏢侯在門口。
姜笙拿起桌上的茶杯,「你失蹤那天,我來會所找過你,蘇先生接見了我,他給我一條線索,讓我幫他一個忙。」
陳寶寶放在腿上的手不由緊攥,「你在醫院為什麼沒告訴我。」
「很抱歉,我答應了蘇先生等我接手鎏金會所過後再告訴你的。」姜笙垂下眼瞼,「蘇先生知道你或許並不想見到他…」
「所以呢?」
陳寶寶肩膀顫了顫,她在拚命忍住情緒,「他一直以一個神秘陌生人的身份關注我的生活?把寇婉的事情都告訴了我,對我有求必應,躲起來不見我,就做這些沒有意義的補償?」
姜笙也沒想到蘇青延的名字對陳寶寶影響這麼大,看這情況,陳寶寶與蘇青延當年不僅是認識這麼簡單吧…
難道——
看到陳寶寶低頭落下的淚,她抽出紙巾走到她身旁坐下,遞給她,「你想哭就哭出來吧,這裡隻有我們兩個人,哭得再大聲,樓下也不會有人聽到。」
陳寶寶聽完這句話,在她面前放聲痛哭起來。
姜笙也不打擾,人在壓抑崩潰情緒低落的情況下大哭一場,比說什麼都好用。
哭得痛快了,陳寶寶倒沒那麼難過了,她笑了,浮腫的眼眯成一條線,「我現在很醜嗎?」
姜笙笑起來,「不醜,哭完了也還漂亮著。」
「居然在你面前失態了。」她笑得有些勉強,「我以為這輩子絕對不會在任何人面前掉眼淚呢。」
陳寶寶告訴她,她恨過蘇青延,如果當年那件事蘇青延肯救她,她或許就不會看到絕望。
她恨蘇青延也不全是因為他的不救,而是因為她當年最想要嫁給的男人是他啊。
蘇青延是她傾慕過的男人,也是她唯一動過心的男人,可當年他對自己的遭遇視若無睹,徹底擊潰了她的心。
陳寶寶靠在姜笙肩上,哭顫著聲,「我差點被易陽毀掉,我還殺了他,我成了罪大惡極的人,我什麼都不奢求了,可為什麼會是他…」
姜笙輕輕撫著她背,視線落在牆上,「你有沒有想過,他沒有救你,是誤會。」
陳寶寶戛然而止。
姜笙深吸一口氣,扶住她坐穩,「當年包間裡太暗,他沒有看清是你,寇婉當時又故意引導他去別的地方,他著急找你,才錯過了。」
她肩膀顫了顫。
眼眸裡彷彿折射回當年,她在包間裡求救,易陽讓幾個男人捂住她嘴給她灌酒。
她甚至在心裡吶喊,祈求,如果能有人來救她不管是哪個男人,她寧願以身相許。
直到蘇青延出現在門口,她的心猛然顫動,她也因此看到了希望。
可蘇青延隻是看了她一眼,便又匆匆離開了。
那時,她隻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如同窒息般的感覺。
那一晚,沒有人來救她,她也成了「罪人」,從天堂一下子跌入地獄裡。
姜笙嘆惋,「他知道你出事,還是在事情發生後的第二天,他才知道那晚包間裡的人是你,所以…他一直沒有勇氣面對你,他知道你看到他了,而他知道你也許在恨他。」
陳寶寶怔然坐在那,一動不動,心底裡漏掉了什麼,空了一塊。
「他沒辦法出現在你面前,一直都隻能躲在手機後跟你聯繫,知道你想報仇,他指引你對付寇婉,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給予你幫助,這也是他能夠為你做的。」
姜笙轉頭看著她,「他當年是警方的卧底,早就知道高佟朱縉他們私下的交易,他接近你們,是因為想要從易陽身上調查易陽的舅舅高佟,其實他也清楚你對他的心思,但他因為卧底隨時都可能犧牲的身份無法回復你。
在你那件事發生後,他一直都在後悔,他說當時並不是不想救包間裡的女孩,是因為他的卧底身份不能暴露,可他也說,如果早知道那包間裡的女孩是你,他一定會豁出去救。」
蘇青延找不到陳寶寶,有返回過包間,但當時包間裡已經沒人了,直到第二天他才知道陳寶寶的消息。
他後悔。
也痛恨自己。
後來陳寶寶改名出國了,他隱姓埋名開了鎏金會所,暗中幫陳家不少忙。
朱縉的洗浴中心被她父親查,也有蘇青延背後的功勞。
他聘用寇婉,讓她以色伺人,活著見不得光。她傍上朱縉是他的計劃,但寇婉不肯安分,企圖靠朱縉脫離鎏金會所,甚至還爆出你的事情。
所以他讓寇婉經歷了當年陳寶寶也經歷過的事情,但比陳寶寶的遭遇更殘忍。
而她叔叔出車禍後,蘇青延不讓她插手就是擔心她捲入其中,可最終高佟還是抓了她,好在他在高佟身邊安插了卧底,警方才得以找到了他們的下落。
還好,也是他扣住了朱縉的兒子,分散了其他人的注意力,給顧家主跟警方留了充分的時間。
陳寶寶再次哭出了聲,無力的,充滿遺憾的。隻因一個錯誤的判斷,她活在陰影裡,他活在愧疚裡。
那條簡訊裡,從他不再喊她「陳小姐」而是「阿媛」,她才認出了他,也偏偏是這一聲「阿媛」,勾起她藏得最深的過往,也已經淡忘了的過往…
藍灣別墅,窗檯雨珠劃過一串串痕迹,印在玻璃窗上,屋內落地燈泛著昏黃光色。
司夜爵靠在貴妃椅上閉目養神,又像是睡著了般,手裡的文件還敞開著,一層淺淺光暈籠罩他英俊眉眼。
姜笙躡手躡腳走到他面前,動作很輕地拿走他手裡的文件,悄悄合起放桌上。
正要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替他蓋上,他突然伸出手將她攬入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