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誰更冷血,誰更絕情
祁讓輕慢的語氣,讓中山王倍感羞辱。
皇帝隨便一件龍袍都要數十名皇家禦用的頂尖綉娘耗時十幾個月才能完成,光是金線雀羽都要用上萬根。
自己身上的龍袍,雖然不是正經皇家織造局做的,但也花了不少心思,祁讓居然說是裁縫鋪子裡做出來的。
這不明擺著諷刺他是個冒牌貨嗎?
雖然他的確不是正統皇族,但祁讓連親爹都殺,又能好到哪裡去?
既然都是搶,憑什麼他搶不得?
隻要搶到手,誰敢說他不行?
中山王挺了挺兇,從侍衛身後走出來,和祁讓相對而立。
「本王先祖忠義,是高祖禦下第一功臣,高祖親賜丹書鐵券與護龍令,給予我們中山王府世襲罔替的尊榮。
聖上龍船在黃河沉沒,本王持護龍令進京,受百官推舉暫攝朝政,一為保社稷安穩,二為肅清朝堂,查明聖上遇難真相。
今日登基,也是因為得到了聖上崩逝的確切消息,上承天意,下順民心,接替聖上掌管江山,既不曾興兵篡位,也不曾弒君逼宮。
倒是聖上你變亂祖法,更張舊制,違背高祖意願,為了削藩,不惜詐死設局,令朝野動蕩,天下臣民惶恐,高祖在天有靈,豈容你這般兒戲?」
中山王好歹是坐鎮一方的藩王,雖然雄才大略不及他的先祖,一番話倒也說得冠冕堂皇,擲地有聲。
並且自認為氣場不輸於祁讓,甚至比祁讓還多佔幾分道理,倒要看看他如何反駁。
結果祁讓隻是漫不經心地挑了下眉:「真是難為你了,這麼長的一番話,沒個一年半載背不下來吧?」
「……」
這刻薄的語氣,差點沒把中山王噎死,一張臉都憋成了豬肝色。
祁讓又輕描淡寫道:「你還有臉提你先祖,你先祖輔佐高祖成就霸業,九死一生,割肉伺君,忠義無雙。
而今朕不過失蹤幾日,你便迫不及待率兵圍困京城,登堂入室,撤換百官,囚禁朕的後宮,如此狼子野心,還敢自稱忠義?
你若忠義,就該在聽聞朕的死訊之後,會同三公九卿,從皇室宗親當中挑選賢能者繼承大統,再親自前往開封為朕扶靈,而不是自個往這龍椅上面坐。」
他伸手指向玉階上方,語帶譏諷:「你不會以為隻要坐到上面,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帝了吧?」
說著又轉身指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百官:「你不會以為就憑這幫烏合之眾,便能保你穩坐明堂吧?」
「朕就是想看看,朝中都有哪些官員是你的人,沒想到竟是些連朝堂都進不了的蝦兵蟹將,他們能幫你想出方才那番冠冕堂皇的話,隻怕也是用盡了畢生所學吧?」
「……」
這下不止中山王慪的要死,跪在地上的官員也都面紅耳赤,幾欲吐皿。
中山王惱羞成怒道:「你殺兄弒君,罔顧人倫,本就人人得而誅之。
本王之所以沒有在那個時候興兵討伐,就是為了顧全大局,不忍天下百姓生靈塗炭。
你登基之後,非但不感念本王的苦心,還打起了削藩的主意,豈不令本王寒心?」
祁讓冷笑:「你隻說朕要削藩,為什麼不說朕為何削藩?」
「你僭越禮制,私造龍袍,苛斂賦稅,侵佔民田萬頃,勾結邊將朝臣,私蓄死士數萬,甚至不惜借著黃河水患造謠滋事,詛咒妃嬪皇嗣,惑亂民心。」
他一件一件曆數中山王罪行,忽而拔高聲音,指著中山王厲聲道:「上官瑜,以上罪名,朕可有一樁是冤枉你?
這些罪行,夠不夠朕將你上官一脈九族同誅,將你祖上掘墳鞭屍?」
中山王被他突然的怒喝嚇得一哆嗦,心跳如同擂鼓,好半晌才理屈詞窮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本王沒做過的事,絕不承認。」
「欲加之罪?」祁讓眯了眯眼,「莫說朕已然掌握了你所有的罪證,隻說你身上這件龍袍,雖然是件水貨,三個月內隻怕也做不出來吧?難道你三個月前,就料定了朕會葬身黃河嗎?」
「……」中山王駭然色變,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龍袍,啞口無言。
祁讓嗤笑:「你這般堂而皇之地將罪證穿在身上,卻說朕欲加之罪,這欲加之罪,難道不是你自己給自己加上的嗎?」
中山王無言以對,垂死掙紮:「本王有高祖所賜丹書鐵券,先祖本人可免九死,子孫可免三死,皇上難道要違背高祖聖喻嗎?」
祁讓輕蔑地睨了他一眼:「你以為朕不知道,那丹書鐵券最後一行寫的什麼嗎?
『非謀逆大罪,有司不得加刑』,可你偏偏就是謀逆大罪,便是你先祖在世,也救不了你。」
中山王窮途末路,仰天長笑:「那又怎樣,就算丹書鐵券保不了本王,本王也不會任你宰割,你的三宮六院,妻兒老小都在本王手裡,本王今日若死在這裡,她們都要給本王陪葬!」
祁讓紋絲不動,眼中輕蔑之意更盛:「難道你就沒有妻兒老小嗎?」
中山王的笑聲戛然而止。
祁讓說:「朕與沈大將軍趁著這段時間,分別去你和長平王的封地走了一遭,把你們二位的家眷都請到了京中。
本想讓她們勸你們退兵,不曾想長平王那麼輕易就死了,你們兩人的軍隊還自相殘殺起來。
八萬人馬死了四萬,剩下那些,因為朕順便帶回了你那幾個統軍將領的家人,他們也沒有抵抗,就讓朕進城了。」
祁讓緩緩擡手,手指輕擺。
很快,一隊兵士便押著中山王的王妃和一眾家眷出現在殿門外。
「王爺……」
「父王……」
一家子跪在門外,哭聲震天。
中山王看到自己的家人,臉上皿色盡褪。
祁讓說:「朕怕你不信,把他們帶來給你看一眼,放心,朕不會為難女人和孩子。」
中山王牙關緊咬,神情痛苦糾結。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為了家人放棄抵抗時,他卻大聲吩咐自己的親衛:「去把靜安太妃和後宮妃嬪都帶過來,本王倒要看看,皇上與本王,誰更冷皿,誰更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