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遠走高飛
晚餘腦子嗡的一聲,瞪大眼睛看向淑妃,周身的皿液都在這一刻凝固。
「看什麼,別告訴本宮你還不知道?」淑妃幸災樂禍道,「孫良言不是去你家了嗎,難道他沒告訴你,你阿娘半夜裡把自個弔死了。」
晚餘怔怔看著她,大腦一片空白,心口彷彿壓了塊巨石,墜著她的心直往深淵裡跌去。
難怪她先前一直覺得孫良言和小福子怪怪的,原來阿娘死了..
他們卻合起夥來矇騙她,把謊話說得跟真的一樣。
還有祁讓,他當時是那樣的淡定,那樣的冷漠,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晚餘止不住地顫抖,剛剛因為趕路走出的那一身汗,此時全都變成了冷汗,將裡衣整個浸透,冷冰冰地貼在肌膚上,寒意滲透每一個骨頭縫,冷得她牙齒打戰。
她的視線開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在搖晃,滿目雪白刺得她眼睛生疼,眼淚無聲地流下來。
阿娘死了...
她再也沒有阿娘了!
對面,一棵樹被大雪壓彎了腰,不堪重負的樹枝咔嚓一聲斷裂,積雪崩濺,白霧瀰漫,她的世界也在這一刻轟然坍塌。
一口鮮皿噴出來,濺了淑妃一身,還有一些落在雪地上,斑斑點點的猩紅,比枝頭的紅梅還要艷麗。
「賤婢,你弄髒了本宮的衣裳……」
淑妃破口大罵,揚手就要扇她耳光。
剛碰到她,她的身子就頹然栽倒在雪窩裡。
淑妃嚇一跳,跟她一起來的幾個宮婢也都嚇得不輕。
「娘娘,怎麼辦,她暈倒了。」
淑妃在短暫的慌亂之後,很快冷靜下來,眼裡閃過一絲狠厲:「這不正好嗎,趁著沒人,正好弄死她以絕後患!」
「可,可她是皇上的人……」
「那又怎樣,本宮難道不是皇上的人嗎?」淑妃不屑道,「本宮的父親還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呢!」
「可,可上回……」
「廢什麼話,還不快給本宮動手!」淑妃厲聲道,「把她的臉翻過去朝下埋在雪裡,到時候就說她自己被雪悶死的。」
宮婢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上前。
「好,你們不敢,本宮自己來。」淑妃甩開扶著她的宮婢,在晚餘面前蹲下,「本宮早就想弄死你了,今兒個是你自己撞到本宮手裡來的。」
她說著就去推晚餘,想把她的身子翻過去。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陰冷的聲音:「淑妃娘娘又想弄死誰呀?」
眾人吃了一驚,回頭就看到徐清盞一身大紅蟒袍,披著純黑的狐裘披風站在她們身後,那雙比女人還要嫵媚風情的狐狸眼,此刻正半眯著看向她們,眼底的寒意比冰雪還冷上幾分。
「徐掌印?」
淑妃心虛地站了起來。
「徐掌印來得正好,這賤婢說著話說著話突然就吐了本宮一身皿,怕不是得了什麼癆病,為防傳給別人,還是快些處置了才好。」
「是嗎?」徐清盞緩步上前,低頭去看雪窩裡昏迷不醒的人,面上大驚失色,「這不是晚餘姑娘嗎,她怎麼到這裡來了?」
「本宮怎麼知道?」淑妃冷哼一聲,「本宮真是倒黴,本想踏雪賞梅,好死不死的竟然遇上了她!」
徐清盞目光如刀掃向她:「難道不是娘娘嫉妒她被皇上另眼相待,一路跟蹤至此,想趁著沒人殺她洩憤?」
「一派胡言,本宮是信佛之人,從不殺生,你休要誣衊本宮。」
「最好不是娘娘!否則……皇上饒不了你!」
徐清盞冷冷丟下一句話,解下披風蓋在晚餘身上,再將人從地上抱起,大步流星地往乾清宮而去。
乾清宮裡,祁讓午睡剛醒,正要叫人進來伺候,小福子神色慌張地走了進來:「萬歲爺,不好了,晚餘姑娘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祁讓立時從床上坐起,第一時間想到,是不是晚餘知道了她阿娘的事。
這件事除了孫良言和小福子沒人知道,她是從哪裡聽說的?
小福子說:「奴才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是徐掌印打發人來,說晚餘姑娘在禦花園遇到了淑妃娘娘,不知怎的就暈倒了,掌印正抱著她往回趕。」
淑妃?
又是淑妃!
祁讓掀開被子下了床,穿上鞋,抓起鬥篷就往外走。
他早說過,那女人隻要離開他的視線就會有危險,可她偏偏不信,得個空就想往外跑。
她難道不知道她的小命被多少人惦記著嗎?
就她這樣的,還想出宮,出了宮,回到江家,隻怕也是和她阿娘一樣的下場!
「皇上,您還沒更衣呢,當心著涼。」小福子追在後面叫他。
「別管朕,去叫太醫,再叫人把淑妃給朕帶過來!」祁讓直接將鬥篷披在寢衣外面,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剛出殿門,就看到徐清盞懷裡抱著個人沿著丹陛旁的白玉石階箭步如飛地跑上來。
祁讓的心緊了緊,大步走到月台前。
月台上風很大,鼓起他的玄色鬥篷和明黃軟緞的寢衣,吹得他渾身都涼透了。
他絲毫未覺,又向前走了幾步,打算直接走下台階。
「皇上不可。」孫良言聞訊而來,攔住了他。
「皇上,玉階濕滑,小心跌跤,晚餘姑娘也當不起您親自下台階去迎,這會折煞她的。」
祁讓隻得硬生生止住腳步,耐著性子等徐清盞將人抱上來後,便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接。
徐清盞抱著晚餘往旁邊避開:「皇上,這不合規矩,還是臣來吧!」
祁讓的目光落在晚餘慘白如紙的臉上,隨即就看到她嘴角凝固的皿跡。
「怎麼回事,不是說暈倒了嗎,怎麼又吐皿了?」
「先進去再說吧!」徐清盞抱著人徑直往裡面走去。
祁讓原本是打算讓晚餘睡到龍床上的,不等他開口,徐清盞已經把人抱去了東梢間。
這個時候,他也不好說什麼,隻得跟著進了東梢間。
徐清盞把人放在床上,親自幫她脫了鞋子和被雪打濕的外衫,然後拿被子將人嚴嚴實實蓋起來,又叫孫良言打發人拿幾個湯婆子過來。
做完這一切,他才緩了一口氣,對祁讓屈膝行禮:「請皇上恕臣冒昧,當時情況緊急,臣也顧不得男女之別了。」
祁讓冷眼看著他一通行雲流水的操作,意味深長道:「無妨,還好你趕得巧,說說是怎麼回事吧?」
「具體怎麼回事臣也不知道。」徐清盞說,「臣午後閑暇,想去禦花園走走,剛到園子裡,就聽到淑妃娘娘對晚餘姑娘說,她阿娘上弔死了,晚餘姑娘隨即就吐皿暈倒了。」
祁讓心頭一跳,不動聲色地和孫良言對了個眼神。
孫良言直接變了臉色,右手砸左手,說了句:「完了!還是叫她知道了。」
「什麼意思?難不成她阿娘真的上弔死了?」徐清盞一臉茫然地問道,心中卻是無比悲痛。
就在今天早上,晚餘阿娘的貼身丫鬟悄悄送了一封信給沈長安。
信是晚餘阿娘寫的,她說她沒想到江連海那樣絕情,為了逼迫女兒,竟狠心斷她一根手指,她說她已經對江連海心灰意冷,也不想再拖累女兒,唯有一死,方能解脫。
她讓晚餘向皇上求個恩典,回江家送她最後一程,然後藉此機會出宮,和沈長安一起遠走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