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三小姐的名聲,能傳到萊州那些患者耳朵裡,讓他們不畏懼艱難險阻,偷渡到京都來找人求醫。
明顯和首座大人有關啊……
再說百裡緋月這邊,百裡緋月一邊走一邊給這些大夫介紹各種情況。
終於有大夫忍不住開口,「淩三小姐,真的要和那些太醫分而診治嗎?」
他這完全已經是為了百裡緋月考慮了。
「那肯定不行啊。陛下不都下旨了。」百裡緋月如水黑眸裡漾開幾分意味深長,「不過,各位太醫大人既然那麼高高在上,那就先吃點苦頭也沒什麼。」
「就怕給你也招來麻煩。」
百裡緋月笑了聲,她的麻煩還少?
見她態度完全不畏懼,這些大夫的心也逐漸沉了下來。
走過好幾個躺著密密麻麻看似熟睡的患者的屋裡,還沒等他們開口問,百裡緋月主動道,「我也是突然想通的,這天花疫發病後,心裡越恐懼,情緒起伏越大,發病越快。要延緩病情發作,其實也沒有什麼特製的高明方法。最簡單卻也是最有用的是讓他們睡著,人事不知。」
有人認真道,「這法子怕是不能用長。」
「不錯。雖然給他們也灌了一些葯,但哪怕睡著,身體器官依舊在一步步衰竭。裡面情況最好的,也隻能挺過半個月。一般的,隻有十天。有些隻有三幾天。所以,我們時間不多。」
「淩三小姐心底有想法?」
「有。」
那些大夫眼睛齊齊一亮,果然有!
「不過我調試了三天,還是太猛烈,我曾經在一個眼看要死了的患者身上用過。不用也許還能有幾個時辰,一用下去,頃刻斃命。」
那些大夫心下驚駭。
這是什麼葯?
聽上去倒像是要人命的東西一樣。
百裡緋月一看他們那表情,很直白道,「不是葯,是另外一種同樣很霸道的疫源。」
什麼疫源?
百裡緋月像過往任何一次給他們講解那樣,平常的娓娓道來,「不管是什麼疫病,都可以用這個方法。」
那些人面色肅然,就怕漏聽了一個字。
百裡緋月繼續道,「把染了疫病之人的皿打入一動物體內,如果那動物不死,在從動物體內提取皿液反打入患病之人體內。患病之人熬過來也不死,他的皿液在提取出來基本就算是有抗體,能剋制相關的疫病了。」
聳聳肩,「大型動物需要時間長,我們沒那麼多時間,而且一般的動物抵抗力也不夠強。所以,這次我用了老鼠。上千隻老鼠。所幸,總算有一隻在感染了天花疫後,勉強活了下來。」
她說得多平常啊,那些大夫們吞口水都困難了!
這種方法,真是聞所未聞!
最關鍵是,「老鼠本身就帶有很多緻病的因素……」
「對呀,所以我選老鼠。」
百裡緋月就事論事,「這次天花疫太霸道,用老鼠更適合。」
「以毒攻毒嘛。」
聽她這樣一說,那些大夫喉嚨瞬間發乾!
說得簡單!
要知道老鼠還能引發一種可怕程度根本不輸於現在這個天花疫的——鼠疫!
這,這這……
這樣的方法可怕得簡直……像殺人!
他們是這麼想的,也這麼問了。
百裡緋月看著他們笑,「各位,聽過一句話沒,若要救,必先殺。不破不立。」
哪怕裡面最沉穩的大夫開口說話都萬分艱難,「淩三小姐,這個方法真的可行嗎……」
百裡緋月聳聳肩,「應該可以吧。」
「請問淩三小姐從何處學來,可有人驗證過?」
百裡緋月眯起些眼睛,「一個醫術很好,但基本隻把醫術用來殺人折磨人的人告訴我的。我現在不就是要驗證?」
那些大夫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他們這表情,百裡緋月突然好玩似的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各位,你們怕什麼。這方法的確嚇人,但是我多少還是有點把握的。你們覺得我真會害了一個好端端的人不成。」
那些大夫悄然抹了一把冷汗。
這個玩笑,開得他們簡直心驚肉跳。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多少還是愛玩的……
百裡緋月又帶著他們走,走到一個單獨的房間。
隻見其床上躺著一個粉雕玉琢五官俊秀的四五歲小男孩。隻不過因為生病,臉色顯現不正常的紅白。
「喏,這也是我們的希望。」
「這是……」
「我九弟收養的的義子,也感染了天花疫。」
先不論他的身份,而是,「小公子的癥狀似乎有些不一樣……」
百裡緋月戴著薄薄蠶絲手套的手拉了拉小娃娃脖頸的衣袍,露出的脖子和一片小兇膛都乾乾淨淨,完全沒有出痘。
「你們看得沒錯。這孩子體質和一般人有點區別。他自己體內的抗力一直在試圖自我治癒這次感染的疫病。」萬物相生相剋,在任何時候都是有道理的。
天無絕路也是一定的。
給他重新蓋好被子才繼續道,「事實上這孩子讓我最初都看走眼了。他染病比誰都早,差不多一個月前。照道理說,這麼小的孩子染病這麼久就算還有命在,也早就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了。而他最開始發熱不醒,我給配了葯,他吃了有過一段看似恢復正常的時間。」
那些大夫腦子還有點沒轉過來彎。
「淩三小姐,你的意思是……」
「這孩子體內應該能培養出能遏制這次疫病的抗體。」
「什麼!」那些大夫們再一次眼珠子差點瞪出來,齊刷刷的視線落到床上的小娃娃身上。
別說他們這麼不淡定,就算是百裡緋月自己,想過來這一層後,一樣很激動。
那活下來的僅存的那隻老鼠,從其體內提取的皿目前無任何一個人抵擋得了不死。
這孩子就這樣放著不管,必然也熬不過去。
有個危險,但也是可能救他命的方法。
用那活下來的老鼠的皿打入他體內,隻要他熬過去了……
就百分百能遏制這次天花疫!
當然,也可以在病情稍微輕微的人身上接種。
不過卻比在這孩子身上危險得多。
那些大夫不知道百裡緋月所想,但迫切的想要做點什麼,「淩三小姐,需要我們做什麼?」
「跟我來。」
他們這邊忙得不可開交。
而那邊西苑這麼短的時間,又死了不少人。
張院首臉色越發沉沉,終於起身就往外走。
「大人。」一名太醫叫住他。
「大人是要去東苑?」
「我去問她延緩疫病發作的方法。」
正在忙碌的太醫們一聽這話,全部臉色微妙。
這不代表他們太醫院承認,他們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不如人嗎!
有人試圖阻止,「大人,皇上已經下令我們共同治療病患。淩三小姐就算在不曉事,拿喬得差不多了,也會自行過來的。畢竟,疫病不控制,還是大批大批的死人,她一樣也脫不了幹係。」
「就是啊,大人。稍安勿躁。您的身份,她理應主動過來的。」
張院首看了他們一眼,沒說話,踏步出去。
張院首安了很大的勢去找百裡緋月,百裡緋月忙得根本沒空見,直接就讓人把方子和方法送出來給張院首了。
半句廢話都沒有。
張院首拿著兩張單子,眸中神情複雜難辨。
他真的輸了。
輸給了一個丫頭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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