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311章 她會害死我們的
何有福不再勸,在他和老支書的見證下,拟定斷親協議。
一式四份,姜永華和姜榆雙方,還有兩個見證人都摁了手印,簽了名字,各自保存。
看着姜永華和王美麗如釋重負的表情,何有福一堆的話哽在了喉嚨,說不出口。
這時候他便知道,光是勸姜榆沒用,這是她爸媽的決定。
“你們不後悔就成,都散了吧。
”他揮揮手。
老支書達到目的,滿意離去。
然而杜大娘卻沒有立馬離開,而是睨着姜榆:“你怎麼還不走。
”
惹得何有福怒吼:“這是我家!
我想讓誰來就讓誰來,你管不着!
就算姜榆他們以後出事,牽連的也是我,跟你們沒關系!
”
杜大娘讪讪,“我就随口一說,幹嘛這麼生氣。
”
她轉身飛快跑走,跑遠了才敢開罵兩句。
比起何有福,姜榆反而看得開。
原本來這一趟隻是看看何倩倩,這份斷絕書是意料之外。
“有福伯,我……”
“爸!
”從外面急急忙忙跑進來的陳秀英,打斷了姜榆的聲音。
“你怎麼還沒把他們送走!
叔公說了,她會害死我們的!
”
陳秀英聽說姜榆來了自個兒家裡,馬不停蹄跑回了家。
她這對公婆真是糊塗!
何倩倩對這個嫂子沒什麼好感,平時盡量避開她,井水不犯河水。
但陳秀英這樣說姜榆,她就不幹了。
“嫂子,姜榆姐是來找我的,跟你沒關系!
”
陳秀英撸起袖子,叉着腰。
“這是我家,怎麼跟我沒關系?
你肯定就是因為她的關系,才被廠裡開除,她就是個掃帚星,會讓你倒黴的!
”
何倩倩氣得小臉漲紅,“要不是有姜榆姐,我連工作都沒有,嫂子你怎麼能說這種忘恩負義的話?
從我工作開始,也給家裡添了不少東西,給你跟我哥買了衣服鞋子,沒有姜榆姐,我買得起嗎?
”
陳秀英不屑道:“現在說這些頂個屁用,工作都丢了!
要我說,你少和姜榆接觸,趁早找個人嫁了才是正理。
”
何倩倩不想再搭理她,轉頭看着劉君美。
劉君美拍拍她的肩膀,“秀英,别說這麼多了,去看着大寶,今兒留姜榆和庭嶽在家裡吃飯,不用你下廚。
”
陳秀英不動,臉色陰沉。
“你們要是不聽我的,咱們就分家吧!
我的孩子還小,我可不想被姜榆牽連。
她親爸都和她斷絕關系了,怎麼你們非要上趕着呢?
”
何有福覺得荒唐,冷嗤一聲。
“我就廣财一個兒子,分哪門子家?
照你這意思,往後你們就不給我跟你媽養老了?
那也行,我養何廣财這麼多年,給他娶了媳婦兒,幫你們帶孩子,這些你們折算成錢還給我,立馬分家!
”
陳秀英沒料到何有福如此強硬,臉色僵了僵,手指不自覺蜷縮起來。
“我也是為了廣财好,你們非要和姜榆接觸,除了分家,我還有什麼辦法。
”
姜榆聽着就心累,不想給何有福和劉君美添麻煩,主動提出離開。
“家裡還有事,就不打擾了。
”
何倩倩還想挽留:“姜榆姐……”
“沒事,改天來我家裡玩,姐帶你去吃東客來。
”
姜榆不顧劉君美的再三挽留,給賀庭嶽使了眼色,倆人走了出去。
還沒走到村口,便遇到了何杏。
“姐,幸好你還沒走。
”
姜榆笑看着她,十三歲的年紀,何杏已經不再像上一年那般瘦巴巴。
臉上豐盈一些,漸漸張開了。
姜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何杏的相貌,她竟覺得有幾分熟悉感。
“别人都跟躲瘟神一樣避着我們,你怎麼上趕着找我說話。
”
何杏倔強道:“我才不管他們怎麼說,我奶奶說了,姜榆姐是我家的恩人!
”
姜榆神色有些複雜,擡手放在她頭上,輕輕揉了兩下。
“找我做什麼?
”
何杏眼睛微亮,“你們跟我來!
”
她領着姜榆往後山去,直接上山。
這邊的地形姜榆很熟,然而何杏帶的路,卻是姜榆從沒去過的地方。
她眉頭微皺,“你平時就自己一個人上山?
”
何杏點點頭,“我對這邊很熟,不會出事的。
”
姜榆不贊同:“太危險了。
”
越過坡頂,姜榆看見了一片平坦的地方,不由得瞠目。
“這些雞欄,是你做的?
”
何杏帶他們過來的地方,竟然建了一個初具規模的養雞場!
“不是,是野哥做的。
先前我養的那幾隻兔子實在太能生了,一窩接着一窩,家裡沒地兒養,我又舍不得扔了,野哥就找了這個地方,搭了雞棚和兔子窩。
”
姜榆指着旁邊的木屋,“這裡面養的是兔子?
”
何杏連忙點頭,“現在能出欄的兔子起碼有幾十隻,我們沒地兒銷,野哥讓我問你。
”
姜榆沉默片刻,姜野膽子太大了。
偷偷在這裡開養殖場,他也不怕被人舉報!
“規模不能繼續擴大了,維持現狀就行,要是被人發現可了不得,聽見了嗎?
”
何杏點頭如搗蒜,“野哥也是這樣說的,其實多了我也管不過來,現在就挺好。
”
姜榆想着自己也沒辦法把這些兔子帶回去,便說:“我先回去,明兒叫人過來。
”
還得叫賴六子和鐵牛跑一趟才行。
回城路上,姜榆摸着口袋裡的斷絕書,無聲歎息。
“也就這時候,才知道人有多現實。
”
但她沒有立場責怪,人家惜命,怕被牽連,又有什麼錯。
隻是姜永華和王美麗的态度,到底讓她有幾分心冷。
她苦笑道:“這樣也好,往後省了養老費和節禮。
”
賀庭嶽握着她的手,“不高興,就别笑了。
”
姜榆笑容消失,牽了牽嘴角,笑不起來了。
她把臉埋在他的兇前,悶聲道:“他們明明對我一點都不好。
”
一如現在,知道她可能出事,跑得比誰都快。
她有什麼可不高興的,她應該比誰都高興,終于沒有娘家人拖累了。
賀庭嶽擡手輕撫着她的後腦勺,低聲道:“我沒跟你說過我爸媽離婚的原因。
”
姜榆一愣,擡眼看他。
她看得出賀庭嶽對那些事有些排斥,他不說,她也就不問。
“我媽懷飛燕的時候,發現我爸出軌,有一個私生子,就比我小一歲。
”
姜榆張了張口,臉上浮現惱怒。
“畜生!
”這一聲罵脫口而出,她才想起這可是賀庭嶽的父親。
賀庭嶽低低一笑,“這句話,我罵過很多次。
可他都是畜生了,又怎麼會在乎别人罵他?
”
賀庭嶽緩緩呼出一口氣,過去這麼多年,他仍舊無法釋懷。
“我家那些破事,還得從很多年前說起。
我媽懷我的時候摔了一跤,大出皿,危在旦夕。
直到我出生,我爸都出現。
,從這時候開始,我媽對他心冷,夫妻倆感情瀕臨破裂。
”
賀庭嶽母親衛白筠向往自由,和賀經義互相折磨這麼多年,一心想和他離婚。
因而懷上賀飛燕是意外,她不想要。
但經過大夫檢查,她的身體經不起流産。
衛白筠隻好把孩子留下。
意外的是,懷孕這段時間,賀經義收了心,專心在家裡陪她,兩人感情漸漸修複,比剛結婚那段時間還甜蜜。
賀庭嶽如今回想起來,父母恩愛那段時光,是家裡極為稀罕的溫暖回憶。
然而,幸福太短暫了。
“我媽生下飛燕後,那個女人帶着孩子出現。
她知道賀經義出軌了,就在她生我的那一晚。
她危在旦夕,而她的男人在另一個女人床上。
”
衛白筠沒有任何猶豫,賀經義跪下來哭着求她,她仍舊選擇了離婚,放棄一雙兒女,一走了之。
她前腳剛離開,那個女人帶着兒子登堂入室,住進了賀家。
賀經義沒有和她領證結婚,對外從不承認她的身份,卻不妨礙她以賀太太自居。
賀庭嶽滿十六歲,便進了部隊,離開了那個令他窒息的家。
他前途正好,之所以選擇轉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賀飛燕。
衛白筠走了,賀經義基本不着家,面對重男輕女的爺爺奶奶,以及不安好心的後媽,賀飛燕過得還不如孤兒。
時隔多年,賀庭嶽回到賀家,卻發現自己唯一的妹妹不能上桌吃飯,隻能像個乞兒一般坐在門口,盼着後媽給她一口吃的。
賀庭嶽暴怒,砸了賀家,在爺爺奶奶的咒罵聲中,帶着賀飛燕毅然離開。
姜榆想到賀飛燕,在此之前,誰能想到開朗活潑的賀飛燕,還經曆過這些。
賀庭嶽想和她說的是:“饒是我的家庭如此,當年離開的時候,我仍舊會有難以割舍的感覺。
”
人本來就是複雜的生物,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非黑即白。
因而姜榆與父母并不親近,面對他們的無情卻仍舊覺得難受,是正常的。
“但是不要難受太久,我會心疼的。
”
姜榆莞爾,眉眼彎了下來。
“賀庭嶽,你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