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我是不是,殘了?
不是尖叫,而是那種,因為呼吸太過急促,嗓子裡出現的那種尖銳的氣流聲。
“哎!
”兩個陪護馬上湊了上來,“左太太!
左太太!
你沒事吧?
”
另一個陪護已經馬上按下了呼叫鈴。
而洗手間的門,嘭一下就被從裡頭打開了。
左寒面色蒼白表情焦急地從裡頭走了出來,臉上還濕淋淋地沾着水。
他原本隻是擔心自己精神不足,所以進洗手間洗個冷水臉而已。
有兩個經驗豐富的陪護在這裡守着,而且還不知道梨梨什麼時候能醒來。
所以左寒才松懈了片刻,決定進洗手間洗個冷水臉而已。
就這麼一會兒而已!
才往臉上澆了兩捧涼水,就聽到了外頭傳來了那種尖嘯的氣聲。
一瞬間就将左寒的心給拎起來了。
哪裡還需要什麼洗個涼水臉,這道聲音一出現,左寒原本還不足的精神,一瞬間就緊繃了起來。
猛地就沖了出去。
“怎麼回事!
”左寒一拉開洗手間的門。
看到的就是一個陪護在按呼叫鈴,而另一個陪護則是死死地按住了床上的程梨那纖弱的身體。
然後,左寒就看到了程梨蒼白的、痛苦的、驚恐的臉。
左寒一瞬間,心如刀割,“梨梨!
”
按住程梨身體的那個陪護說道,“左太太,你冷靜一點,你現在不可以随便亂動的,請冷靜一點。
”
左寒也反應了過來,快步上去,幫着陪護一起,努力穩住程梨的身體。
她現在的身體情況,哪裡還經得起什麼大幅度的動作……!
“梨梨,梨梨!
”左寒甚至,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他隻能動作溫柔又堅定地将她摟着,按着,不讓她動。
他手臂圈住了她的肩膀,将她以一個隻能好好躺着的姿勢,困在了床上。
也是因為這個姿勢,兩人的距離很近。
于是,左寒聽到了她嗓子裡那種宛如受傷小獸般的哀嚎聲。
一刀又一刀,紮在了左寒心上。
她聲音嘶啞,“我的腿……我的腿……好痛……”
左寒一邊努力圈住她,一邊伸手握住了鎮痛泵的開關,将藥量加大了。
左寒聲音低沉沙啞,“我知道,我知道……再忍一忍,藥效馬上就起效了,很快就不疼了。
”
但程梨卻似是因為剛剛才清醒過來,被這種劇烈的痛覺,還有看到自己的腿此刻情況的視覺沖擊,給沖擊到了。
她根本反應不過來,也無法保持冷靜和理智。
直到,她感覺到了……
好像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滴落在自己的脖頸上。
明明是溫熱的溫度,卻如同硫酸一樣,帶着灼熱的感覺,烙在了她的皮膚上。
讓她一瞬間,就渾身一震。
原本還因為忽然清醒,無法保持的理智,此刻仿佛忽然冷靜了下來。
她的哀嚎聲戛然而止。
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左寒以為,先前對于他的心宛如淩遲一樣的酷刑終于能夠停止了。
卻沒有想到,那不是停止,而隻是開始。
因為,他聽到了程梨低啞的一聲,“為什麼……不幹脆讓我死了算了。
”
左寒渾身一震。
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甚至不敢朝程梨的眼睛看一眼。
他不敢。
他害怕從這雙眼眸裡,看到讓自己恐懼的神色。
那就是……程梨對他漠不關心的神色。
那比任何都要讓他感到恐懼。
很快,江橙就帶着人沖了進來。
“醒了?
!
”江橙風風火火沖了進來,到了病床邊。
江橙一下子眼圈都紅了,她握了握程梨的手,啞聲說道,“壞家夥,你要吓死我呀……”
程梨沒有說話,她隻是睜着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江橙,然後才開口喃喃了一句,“我的腿……”
江橙的目光黯了一瞬,像是想要顧左右而言他,“現在看着可怕,是因為還要做二期手術的緣故,現在這樣隻是暫時的,你别怕。
”
程梨又問道,“我的腿……”
她頓了頓,補了一句,“我是不是殘了?
”
江橙說道,“你就是骨折,等到手術做好固定之後,也就是傷筋動骨一百天,恢複時間會長一點,等骨頭長好了,你好好做複健就行。
”
程梨定定看了江橙片刻,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出來,流進了頭發裡。
她又問了一遍,“我是不是,殘了。
”然後補充了一個稱呼,“江醫生。
”
這個稱呼讓江橙渾身一震。
站在醫患的立場上,她的确有職責也有義務,讓患者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
江橙低聲說道,“手術過後,你好好做複健,你的腿還是能恢複正常功能的。
”
程梨看着江橙的眼睛,“那我換一個問法,我以後……我還……”
大概是心裡已經多少猜到了答案的緣故。
所以她想要問出口來,卻一直有些語塞。
深呼吸了一口,才問了出來,“……我還能跳舞嗎?
”
江橙沒有說話,她隻是默默避開了程梨的目光。
程梨的眼睛很快速地眨了眨,或許是想要忍住眼淚,但是眼淚卻愈發洶湧了。
程梨沒有再說話,隻是擡起手來,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江橙心疼極了,在一旁說道,“梨子,咱們先不沮喪,現在醫學日新月異,什麼都有可能發生,所以咱們先不沮喪,好嗎?
你不是最樂觀最堅強的了嗎?
”
程梨的手依舊擋着眼睛沒有松開,她低聲說道,“是啊,事實證明,太樂觀堅強……沒有什麼好下場。
”
江橙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勸了,隻能夠輕輕地握着程梨的手,“我會陪着你的,我和覓覓都會一直陪着你的。
”
程梨什麼也沒說,好一會兒,才低聲說了句,“你先去忙吧,我休息一會兒。
”
江橙聽了這話,雖然自己還想在這兒待着,但還是一步三回頭地從病房離開了。
兩個陪護都非常專業,沒有需要絕不會來打擾。
她們都坐在門邊。
此刻病房裡,就隻剩左寒和程梨兩人。
先前,左寒就一直沒來得及和程梨說些什麼,此刻隻剩他們兩個人了。
仿佛終于有了可以交流的機會。
左寒在床邊坐下,伸手用沾了水的毛巾給程梨的眼睛冷敷。
“敷一敷眼睛,就不會腫得厲害了。
”
程梨一言不發,比起說是交流,不如說是左寒單方面在向程梨說話。
場面看着,怪讓人覺得心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