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枝回到家的時候，周生還沒起床，卷着被子在床上呼呼大睡。

　　那鼾聲，都要把這屋頂給震翻了。

　　鳳枝喊了一聲，看周生沒回應，惱了。

　　端起床邊昨夜兩個人洗腳還沒來得及倒掉的一盆冷水，朝着周生潑了過去。

　　這大冬天，一盆冷水潑下去，周生打了個激靈直接從床上蹦了起來，又驚又恐。

　　看清楚狀況，周生氣得朝鳳枝這大吼：“你這婆娘是不是瘋了啊？
幹啥潑我水？
凍死了！
”

　　周生哆嗦着，趕緊找衣裳。

　　男人嘛，都一樣，明明就巴掌大的屋子，眼皮子底下就是找不到自己的衣裳。

　　“我被人欺負成這樣，還被人推到了水塘裡，你不幫我出氣，在家睡得跟頭死豬似的，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我鳳枝當初嫁給你，真的是瞎了眼了！
”

　　“我五個哥哥都說你懶，沒出息，是我瞎了眼，鬼迷心竅了非要跑來嫁你，你這個慫蛋！
”

　　鳳枝沖上去，掄起拳頭照着周生就是一頓拳打腳踢，直接把周生給打懵圈了。

　　等到他回過神來，也憤怒了。

　　“到底是誰欺負了你？
你跟我說，我去給你打回來！
”周生氣呼呼的道。

　　“楊若晴！
”鳳枝道。

　　“她？
”周生愣了下，剛剛燃燒的怒火，頓時就打了個折。

　　“啥情況啊？
”他又問。

　　鳳枝道：“你要是我男人，你要不是個慫蛋，甭管啥情況站你媳婦我這邊挺我就行了！
”

　　“去呀，去給我讨個公道，我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被她推到水裡，還挨了一巴掌，你去呀！
”

　　鳳枝把周生往屋門口推。

　　周生磨蹭着，手掰着那門框用商量的語氣道：“打人也得有個由頭吧？
你讓我去給你讨公道，好歹也要讓我曉得是咋回事啊？
不然，人家會說咱無理取鬧啊……啊！
”

　　周生還沒說完，就慘叫了一聲。

　　原來，竟是鳳枝埋下頭照着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你個慫包男人，不敢去給我讨公道還***叨叨這麼多廢話？
”

　　鳳枝擡起頭來，一張臉都扭曲了。

　　“你去不去？
你不去我就咬死你！
”

　　“好好好，我去我去！
你趕緊回屋換衣裳去吧，别凍壞了。
”

　　周生道，抱着肩膀，穿着還沒來得及換的濕漉漉的衣裳出了屋子。

　　鳳枝‘啪’的一生摔上屋門，然後跑回了屋子翻箱倒櫃找衣裳換。

　　且說周生這邊，抱着肩膀瑟瑟發抖的埋着頭往前走，剛出院子門，一股穿巷的風吹過來，凍得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站在那裡，連打了五六個噴嚏。

　　“二弟，你咋這副模樣？
”

　　周生的大哥周強牽着一條牛從那邊過來，這條牛是周家三兄弟合用的。

　　這個月歸周強家照料，周強剛牽牛去村後的河邊喝水回來，就看到周生抱着膀子站在這風頭上。

　　“你穿着睡覺的單衣，還是濕的，啥情況啊？
該不會是跟弟妹吵架被趕出來了吧？
”周強趕緊問。

　　周生滿臉窘迫，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周強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趕緊回家去吧，别站這了。
”周強道。

　　周生道：“鳳枝讓我去給她辦點事兒……”

　　“你就這副模樣還能去辦事？
不要命了？
”周強的眼睛瞪了起來。

　　他走了過來，一把拉起周生，“來我家，我先讓你嫂子給你找套衣裳換上。
”

　　周強拉着周生進了自家院子，剛好周強婆娘洗完了衣裳正在院子裡晾曬。

　　“當家餓了沒？
鍋裡的稀飯正熬着呢，我把這桶衣裳晾起來就給你烙餅子去哈！
”

　　周強媳婦扭頭看了眼走在前面牽着牛的周強，笑吟吟道。

　　周強道：“衣裳等下再晾，你去，把我的衣裳找一套來，給我兄弟換上。
”

　　聽到這話，周強婆娘轉過身來，這才看到周生跟在周強和牛的後面也進了院子。

　　“哎呀，這大冷的天，二弟你咋搞成這副樣子啊？
”婦人問。

　　周生漲紅了臉，嘴角嗫嚅着不知道該咋開口。

　　周強沒好氣的對婦人喝道：“讓你拿衣裳去，哪來這麼多廢話？
”

　　婦人趕緊拿衣裳去了。

　　很快，周生就換上了周強的衣裳，鍋裡的粥也好了，婦人又端來一碗熱粥讓渾身凍得直打哆嗦的周生吃。

　　周生卻不吃。

　　“鳳枝要我去給她做點事兒，我還得走，嫂子你把粥拿回去吧。
”周生道。

　　“這大冷的天，把你弄成這樣趕出來，還想要打發你去做啥？
”周強坐在一旁，虎着臉，抽着旱煙，沒好氣的問。

　　家裡老爹死得早，老娘是個婦道人家，帶着哥仨。

　　長兄為父，周強比周生大個五六歲，很是照顧周生還有另外一個弟弟。

　　“你把粥喝了，哪都不準去，等會手腳暖和了也甭回去，我倒要看看鳳枝敢不敢過來尋！
”周強接着道。

　　周生一臉的為難。

　　邊上，周強婆娘目光閃了閃，道：“二弟，要是我沒猜錯，鳳枝是讓你去找晴丫頭，為她出氣吧？
”

　　周生愣了下，随即為難的苦笑了下。

　　“嫂子，你咋曉得的？
”他又問。

　　婦人扯了扯嘴角，“快别提了，早上鳳枝在村口池塘跟晴丫頭打起來了，我就在邊上，勸不住，也攔不住，最後還被你家鳳枝給噴了一頓，說我為啥不幫她打晴丫頭，還說往後咱兩家不要做親戚了，你們去年欠咱家的錢也别指望還了……”

　　“你瞎扯啥？
”周強沒好氣的瞪了婦人一眼。

　　婦人一臉的委屈，“又不是我瞎扯的，是鳳枝親口說的呀，當時池塘邊的人都聽着呢，你不信就出去問啊！
”

　　周強黑着臉剮着婦人：“婦道人家懂個啥？
少說幾句，回竈房烙餅子去！
”

　　婦人被打發走了，這邊，周強對周生道：“到底啥情況，你跟哥一五一十的說來，你是我兄弟，要真是你們受了委屈，真是弟媳婦受了委屈，咱周家兄弟齊心，沒有不幫的理兒。
”

　　“但要是鳳枝失了理兒，咱也不能跟着瞎起哄。
”周強道。

　　……

　　鳳枝換好了衣裳，又去竈房給自己和兒子兵兵各煮了一碗雞蛋羹，蒸籠裡蒸了玉米面揉的窩窩頭。

　　娘兩個吃了窩窩頭，喝了雞蛋羹，吃飽喝足都不見周生回來。

　　鳳枝打發兵兵出去耍，自己則站到院子門口張望，豎起耳朵聽附近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