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麻麻亮，楊華忠就被一陣劇烈拍門的響動被吵醒了。

　　拉開門，來人竟然是餘興奎。

　　“咋回事？
是不是老漢出啥岔子了？
“

　　看到餘興奎的刹那，楊華忠的心髒就跳到了嗓子眼，下意識就想到了老漢。

　　餘興奎一臉焦急的說：“老三，老漢昨夜又鬧騰了，折騰了一宿，今個早上身上冒了一堆的紅疹，癢得嗷嗷的叫。
“

　　“啊？
我這就去找大夫，興奎啊，你先回去，我馬上就到。
“

　　楊華忠回到屋裡添衣裳，孫氏也被驚動了，詢問了事情後，她也趕緊跟着穿衣裳。

　　“你就不要去了，老漢是身上的問題，你在邊上不方便。
“楊華忠說。

　　服侍婆婆那塊，媳婦更方便，老漢這邊，得兒子頂上。

　　孫氏手腳不停，說：“我不進廂房就是了，我去幫忙燒熱水，省得到時候要給老漢擦洗啥的你和餘興奎兩人沒法搭把手。
“

　　楊華忠一想也有理兒，加之事情緊急也沒功夫跟孫氏那勸阻，于是兩口子鎖上家門匆匆往那邊趕。

　　孫氏先過去燒水，楊華忠繞道福伯家，原本是打算把福伯請過去，畢竟他經驗更豐富。

　　哪曉得福伯自個都病了，沒轍，隻能請福伯的兒子旺生了。

　　火急火燎進了老漢的屋，老漢僅僅穿着睡覺的亵衣趴在床上，撅着腚兒，一雙手繞進衣裳裡就是一頓撓，嘴裡還發出唉喲唉喲的叫聲。

　　那聲音聽得讓人硌得慌，痛快中又夾帶着痛苦，倘若把一個經曆過人事的人的眼睛蒙上，推到這屋裡讓他（她）痛老漢的叫聲，指不定那人的腦子裡要浮現出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來。

　　旺生倒沒啥，進了門後全部心思就放在老漢的身上。

　　倒是楊華忠，咋一走進來就被那聲音給吓了一跳，略顯尴尬。

　　他輕咳了聲，對老楊頭說：“爹，我把旺生請來了，你啥情況跟旺生這說說吧！
“

　　老楊頭艱難的扭過頭，看到旺生，那痛苦的眼睛裡燃起希望的火光，如同溺水者看到一艘船從面前漂來。

　　“旺生啊，快些給我瞅瞅這是啥毛病，癢死我了哦，恨不得拿把刀來刮掉一層皮！
“

　　旺生讓餘興奎和楊華忠兩個去把老楊頭扶着重新趴好，再将上衣撸起來。

　　雖然老漢常年坐在輪椅上，可老漢的身體骨架和皮肉卻一點兒都沒有枯萎，相反，這個年紀的人還能保持這麼健壯，真是老當益壯，老人中的翹楚啊！

　　隻不過這背上的皮肉此刻被抓撓的真是沒法看，先是大面積的紅疹，接着被他撓的一條一條的紅梗，紅梗橫七豎八，像是織了一張天羅地網罩在老漢的背上，觸目驚心。

　　旺生又把老漢的褲頭往下扒拉了些，果真，那紅梗一路蔓延下去了，而往上也像扭曲的藤蔓一眼繞到了脖子上，隐隐有往頭發林裡鑽的趨勢。

　　旺生的臉色有點不好，用衣裳重新蓋住，轉而詢問起老漢的具體情況來，比如說，啥時候開始發癢的，這兩日都吃了什麼喝了什麼，動了什麼等等，反正問的很詳細。

　　老楊頭癢得不行，趴在那裡都在抓在撓。

　　仔細回想再答話的人自然是餘興奎。

　　楊華忠也在聽，但看到老漢抓撓的咔咔響，一撓就破皮出皿，楊華忠看不下去上前去勸說：“爹，這玩意兒不能撓，得搽藥，你越撓越不好。
“

　　老楊頭很不高興的說：“這玩意兒沒長在你身上，你說話不腰疼，我要不撓得活生生癢死！
“

　　這邊，旺生詢問了個七七八八，聽到老楊頭把楊華忠怼得下不來台，于是對老漢說：“裡正大哥說在理，這東西确實不能抓，破皮淌水黏在指甲蓋裡，再碰别處也給蔓延過去了。
“

　　對于大夫說的話，老楊頭是沒法反駁的。

　　旺生轉頭又跟楊華忠說：“可以去打盆熱水來，咱先給老漢擦擦，換身幹淨的衣裳，再來用藥。
“

　　楊華忠點頭，轉身去竈房打熱水去了。

　　孫氏在竈房裡早已燒好了一大鍋水，這會子正好派上用場。

　　“公爹啥情況？
不礙事吧？
“孫氏邊往盆裡舀水邊關切的問。

　　楊華忠說：“旺生還沒說，不過那後背我看着都吓人，全給撓爛了。
“

　　水舀好了，楊華忠趕緊端去了廂房。

　　廂房裡，餘興奎已經找了一套幹淨的衣裳放在床邊，跟楊華忠一塊兒幫老楊頭擦洗。

　　旺生打開了藥箱在那裡配藥，幾種顔色的藥泥混在一塊兒，屋子裡彌漫着奇怪的藥味兒。

　　“從這情況來看，老漢八成是吃羊肉觸動了，先抹點藥膏，這兩天得忌口，辛辣，刺激，魚蝦，牛羊肉，還有老公雞一概不能碰。
“

　　“旺生，這情況礙事不？
“楊華忠問。

　　旺生搖搖頭：“皮膚上的事兒，問題是小問題，不過也不能輕怠，先照着我說的做兩天，看看效果再講。
“

　　楊華忠和餘興奎皆點頭。

　　老楊頭一聽是吃羊肉吃出的毛病，立馬就逮住楊華忠那痛罵：“你都聽到了吧？
都是你害的，昨夜非得給我送啥羊肉過來，把我害成這樣，這戲你心滿意足了？
“

　　楊華忠瞠目結舌。

　　餘興奎和旺生都哭笑不得。

　　旺生說：“老漢啊，羊肉是稀罕的好東西，一般人家想吃都搞不到，裡正大哥也是好意。
“

　　餘興奎也說：“老三是孝順你才送了羊肉給你滋補，觸動了也是預料不到的事，搽了藥就會好的，大伯不要擔心啊！
“

　　老楊頭哼哼着，頓時化身'鼻孔人'，用鼻孔對着楊華忠以表心中的不滿。

　　楊華忠站在床邊，也有點懊惱。

　　昨夜其實在送不送羊肉這事兒上，他還跟孫氏那辯駁了幾句。

　　孫氏的意思是既然老漢有那種'燥熱'的情況，而羊肉又是溫潤大補滋陰壯陽的東西，最好還是不要送了。

　　可楊華忠去了慶安郡八天，有點心疼老漢這段時日都是飲食清淡，肉糜粥，雞絲粥，魚片粥，就沒吃過一頓過瘾的硬貨。

　　抱着僥幸的心思，他給老漢端了一碗焖得軟爛的羊排過去，記得當時老漢看到羊排的時候還是有點高興的。

　　要是曉得羊排會吃出這樣的情況，楊華忠打死也不會送那碗羊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