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福清在高郵住了下來。
他總還記得自己的使命,可每回想提,宋石昭都有無數的借口叫他稍作等待。
“這些時日高郵和泰州都在秋收。
”宋石昭坐在賈福清的屋子裡,淡然自若的坐在桌邊,給賈福清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茶,他穿着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士人衣,頭上還戴着布帽,賈福清看着他就覺得親近一些。
賈福清歎道:“宋管事,都是讀書人,你也勸勸林公子,放着好日子不過,何苦過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
朝廷可是好招惹的?
現在不過是睜隻眼閉隻眼,若朝廷真的派兵過來,難道你們就能占到什麼便宜了?
”
“晏子曾說“識時務者為俊傑,通機變者為英豪。
”林公子若接受朝廷招降,好處不會少。
”
宋石昭話鋒一轉的問道:“賈大人何年生人?
”
賈福清:“延祐元年生人。
”
宋石昭笑道:“實歲三十五?
”
賈福清點頭,喝了口茶,才終于覺得嗓子沒有那麼幹了。
宋石昭問道:“不知令尊是?
”
賈福清:“曾任開州州尹。
”
宋石昭:“原來賈大人是家學淵源。
”
賈福清擡手作揖:“哪裡哪裡,宋管事謬贊了,賈某也不過是個為朝廷辦事的。
”
他家兩代人都為元朝庭辦事,忠于朝廷,才能過好日子,這是他自幼接受的教育。
但是當狗的日子久了,就忘了該怎麼做人。
宋石昭不動聲色中把賈福清的打聽的一清二楚,等宋石昭離開房間,賈福清才發現自己竟然說出了不少真事,他原本的打算是說的半真半假,順便把宋石昭這個看起來是酸腐書生的人給說服。
賈福清懊悔的飲盡一杯冷茶,自言自語道:“棋差一招。
”
而宋石昭也把賈福清透露的事告訴了林淵。
林淵這才知道,賈福清不過是個打前哨的,如果他們這邊一直不松口,朝廷就會直接派兵,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準确的說,賈福清是犧牲品,隻是他自己并不知道。
林淵笑道:“這不是好事嗎?
”
“我們這條賊船,賈大人是上得上,不上也得上了。
”
宋石昭搖頭說:“這倒不好說,看他的樣子,怕是要為狗朝廷死而後已。
”
林淵:“這倒不怕。
”
很多人不怕死,是不知道死有多可怕。
林淵對宋石昭說:“今晚宴會前,先帶賈大人看看行刑場。
”
有些罪證确鑿的人是死刑,這個時候的死刑是砍頭,比腰斬稍微好些,沒有腰斬看起來恐怖,但是也沒好到哪裡去,林淵又說:“叫他看得清楚些。
”
宋石昭明白了:“肯定辦的妥帖。
”
于是賈福清還沒懊惱結束,就被宋石昭帶出了官衙,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怕宋石昭要對自己動私刑,便小聲問:“我們這是去哪兒?
”
宋石昭态度倒是很好:“今日有死刑犯行刑,正好帶你去瞧一瞧。
”
賈福清想說“不就是死人嗎?
有什麼好看的?
”但畢竟是在别人的地盤上,說話也沒有那麼理直氣壯,隻能點頭,表示自己充滿了好奇。
被特殊照顧賈福清被安排到最近的位子觀看。
除了劊子手以外,離犯人最近的就是他。
雖然覺得死人常見,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但作為一個讀書人,一個官,賈福清活到這麼大,還真沒見過這樣死人的場景,他所見的,不過是打下人一頓闆子然後拖下去,第二天傳來死訊,他也就點點頭,半點不會往心裡去。
但現在,他看到一顆人頭在自己眼前落地,滾了幾圈滾到自己腳下,鮮皿噴了一地,他低頭看去,發現人頭還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什麼,又似乎隻是想要求救。
賈福清站在那,一動不動,就像被誰施加了定身術,他想動一動,卻無法操控自己的身體,他的冷汗從額頭滴下,青天白日,朗朗晴空,他卻覺得比最深的黑夜還要恐怖。
宋石昭在不遠處看着他,嘴角勾起了笑容。
被關在籠子裡的鳥,稍遇到點事就會手足無措。
“賈大人。
”宋石昭重新走到賈福清的身邊,輕聲說,“您被吓到了?
”
賈福清矢口否認,不願露怯:“這怎麼能把我吓住?
我見過的死人可……”
“不知道朝廷是怎麼行刑的。
”宋石昭說,“是斬首,還是腰斬?
斬首要好些,不過也要看劊子手的技巧,劊子手要是夠利落,一刀就沒了,要是劊子手是新手,那可就慘了,一刀砍不下人頭,就要第二刀和第三刀,那多疼啊。
”
“腰斬就更慘了?
腰斷了,人卻不會死,說不定還能再活上個把時辰。
”
賈福清打了個寒顫,他沒說話,膽子已經吓破了。
他何時見過這樣的場景?
宋石昭問道:“賈大人什麼時候跟朝廷通信?
”
賈福清害怕是害怕,可還是警覺的,閉嘴不回答宋石昭的問題。
宋石昭又說:“不知道朝廷得不到賈大人的回信,或是以為我們東家有不臣之心,會不會叫人直接攻過來,到時候賈大人,怕也逃不過去?
”
“不知道到時候賈大人是會被斬首,還是被腰斬?
或是絞刑?
”
賈福清不能抑制的咽了一口唾沫。
他聲音顫抖的說:“朝廷自然不會……”
宋石昭打斷他的話,意味深長的說:“朝廷怎麼樣,就要看賈大人您怎麼做了。
”
賈福清一路上都低着頭,看起來很沉穩,手指卻在微微顫抖。
他惜命,不想死。
晚上宴會,賈福清坐在林淵的下首,他面前的桌案上擺着點心和水果,妓子們圍在他身旁,這些女子都是高郵城内妓院的女子,出賣皮肉是她們唯一的求生方式,就算林淵之前跟她們說,哪怕不做妓子,也能活下去,但她們卻不肯。
和那些之前被解救出來的女子不同,她們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從孩提時代開始就在妓院讨生活,妓院和嫖客就是她們世界的組成,在這個世界裡,她們才會感到安心。
她們從小接受老鸨請來的先生們的教導,不僅要學習房中術,還要學習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林淵甚至覺得,她們的受教育程度大概是整個高郵最高的。
可惜她們學的都跟思想無關。
沒看過孔子,沒聽過孟子。
她們所學的知識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男人們。
林淵也知道,就算他強令她們離開妓院,她們也難以融入社會。
于是林淵就把妓院改造成了會所。
也就是聊天談事的場所,妓子們也變成了服務員,她們依舊可以跟客人們談情,不過不能跟客人們交易,也就是把皮肉交易變成了陪吃陪喝陪玩。
妓子們适應的很好,甚至覺得這樣更能體現自己的魅力,在不能陪睡的前提下,她們争奇鬥豔,會所的營業額也越來越高。
不過因為林淵的限制,所以不會納入新人。
等這些妓子們老了,她們自己幹不動了,就會改行。
妓院也就會成為正經的會所。
這些事情叫林淵焦頭爛額,忙碌異常。
現在妓子們就開始伺候賈福清,這些妓子不一定長得非常漂亮,但一定情商很高,她們知道怎麼把男人們玩弄在股掌之間,一旦明白其中的關竅,她們就遊刃有餘的同賈福清聊天談話,還不停勸酒。
其中一個妓女叫紅袖,她是江南人,從小就被賣到了高郵,她是标準的美人,櫻桃小嘴,眉如遠黛,發似潑墨,腰肢細瘦,鵝蛋臉小鼻子,吐氣如蘭,身上還帶着微香,她靠在賈福清身上,白嫩纖細的手指托着酒杯舉到賈福清唇邊,溫聲勸道:“賈大人,再喝一杯。
”
賈福清置身于溫柔鄉,他是個完好的男人,也有男人的通病,最開始還擔心林淵找自己的茬,什麼也不敢做,現在發現林淵并沒有關注他,便摟住了紅袖的腰,嘴裡還說着:“乖乖,快喂給爺。
”
紅袖喝了一口酒,嘴對嘴的哺過去,她臉蛋微紅,媚眼如絲,看的賈福清口幹舌燥。
要不是人多,賈福清還要點臉,估計就把紅袖撲倒了。
從這天開始,賈福清稍有時間就會去會所看望紅袖。
紅袖一邊跟他談情,一邊又和别的客人罵俏,她在男人之間遊走,似乎深愛賈福清,又似乎不把賈福清看在眼裡。
賈福清被她迷住了。
紅袖坐在房間内,她一邊梳妝打扮,一邊輕聲細語的抱怨:“他身上臭呢。
”
林淵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裡剝着瓜子,朝紅袖笑道:“那你下回把鼻子堵住?
”
紅袖捂嘴笑:“那可不雅。
”
紅袖抿上唇脂,打量着銅鏡裡的自己,她摸上自己的臉,歎道:“東家何必在意那樣的人,還叫奴家總能看到他那張醜臉。
”
林淵:“是委屈你了,你想要什麼補償?
”
紅袖走到林淵身邊,頭靠在林淵的肩膀上,手指抓住林淵的腰帶,柔聲說:“東家陪奴家一晚?
”
美人在側,說不心動是假的,可林淵說道:“除了我,随你選。
”
紅袖嘟着唇:“算了。
”
紅袖了解男人,男人們一邊罵着她是婊子,一邊又在她面前獻殷勤,他們有時候嘴裡說着“我一定會娶你”,一邊提了褲子不認人,他們誇她是這世上最美的女人,也罵她是個人盡可夫的賤人。
男人們的嘴裡含着蜜,也藏着毒。
十三歲時的紅袖總是含着淚,十六歲的紅袖卻能帶着一臉真誠的笑容坐在不同的男人身邊,她的唇不知道吻過多少人,她的床上也不知道躺過多少人。
紅袖靠在林淵的肩頭沒動,眼睛閉上。
林淵也沒動,紅袖在他眼裡,更像是小女孩,十六歲而已,個頭都隻有一米五出頭,雖然身上已經沒了女孩的稚氣,充滿了女人的韻味,可他并不能把她當成一個女人。
有時候林淵自己都覺得,或許是叫自己南菩薩的人多了,他竟真的有了那麼一點菩薩心腸。
室内安靜了許久,紅袖才輕聲說:“東家,是想要賈福清的命嗎?
”
林淵搖頭,把事情細細的跟紅袖講了。
紅袖點頭道:“奴家明白。
”
賈福清入夜又來到了會所,他急不可耐的點了紅袖的名,就連美貌女人送茶,他都沒有多看對方一眼,他覺得自己深深愛上了紅袖,她是他從未見過的女人,高傲,美麗,有時候又小意多情,他覺得自己能把紅袖帶走,到時候叫紅袖做妾,他也能盡享齊人之福。
大概是一直沒能得到紅袖,他的心就像被貓抓一樣蠢蠢欲動。
“賈郎。
”紅袖來得很晚,她似乎剛經曆了什麼事,衣衫有淩亂,臉上還帶着潮紅。
賈福清一看她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拍案而起,作勢要沖出去:“誰碰了你!
我去要了他的命!
”
紅袖卻攔住了他,抱着他的胳膊坐下去,垂淚道:“奴家是什麼人?
哪裡值得賈郎如此對待?
奴家早已不是什麼清白之軀,還不若死了幹淨,如今苟活于世,就是為了多瞧賈郎幾眼。
”
賈福清被她說的頓生豪情,攬住她的腰,嘴裡說道:“待南菩薩歸順了朝廷,我便帶你回開洲,納你為妾,叫你過上好日子。
”
紅袖嘴角帶笑,說道:“賈郎,奴家害怕朝廷。
”
“若是朝廷派兵打開,我們豈不是……”
紅袖:“奴家不怕死,但奴家不想賈郎也……”
賈福清說道:“這有什麼,我是大元的官,我肯定沒事。
”
紅袖眉頭皺起來:“可戰場上刀劍無眼,那些當兵的可是殺人如麻,他們如何得知您是賈大人?
”
賈福清一愣,他自己都沒能想到這一點。
他帶來的人都被林淵帶走,現在也不知道在哪兒,如果朝廷的兵真的打過來,他真沒辦法證明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怎麼阻攔那些士兵。
而且蒙古将領,他根本指揮不動。
賈福清咽了口唾沫,安慰道:“乖乖,你别怕,我肯定會保護你。
”
紅袖撲在賈福清的懷裡,似乎被吓壞了,她輕聲述說着自己的恐懼,說自己的過去,說得賈福清柔腸百結。
——
陳柏松此時正跟林淵談論着關于高郵百姓的事。
如今的高郵已經穩定了下來,百姓歸心,百姓們要的很簡單,能吃飽肚子,不用挨打就行。
商戶們也重新開張,大約是因為殺的大地主太多,商人們的膽子也變小了,以往偷斤短兩手段不敢再用,對着貧民的時候也必須笑臉以待。
高郵竟然前所未有的和諧了一起。
陳柏松如今不僅管着軍營,手底下還關着一百多個衙役。
這些衙役都是從兵轉過去的,剛剛得知自己要成為衙役的時候,他們高興的差點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
畢竟當兵朝不保夕,可當衙役,那可是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好活計。
或許陳柏松不知道怎麼當衙役,也不知道怎麼管百姓,可他會管兵啊,下頭的衙役不懂事,他得知以後就會去查,查出來問題,那被舉報的衙役就倒黴了。
現在陳柏松也有了點人望,下頭的人也都服他。
林淵靠在太師椅上,端着一杯茶,老神在在的說:“你在擔心什麼?
”
陳柏松皺眉說:“少爺為何不直接稱王?
”
林淵睜開眼睛看着陳柏松:“誰叫你來問這話的?
”
他可不覺得陳柏松自己能想到,陳柏松有一顆屬于戰争的腦子,卻沒有點亮别的天賦。
陳柏松也沒隐瞞:“外頭都這麼說。
”
林淵笑了笑:“不必去管他們。
”
那些想讓林淵稱王的人,其實都是投機者,他們自覺自己了解林淵,所以就想出了這個辦法來拍林淵的馬屁。
畢竟在他們眼裡,上面的人肯定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野心的,怎麼也要裝一裝。
比如趙匡胤,難道不想當皇帝嗎?
還不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辭,黃袍披到身上都要哭一哭,一副你們逼我當皇帝我很委屈的樣子。
心裡肯定已經樂開花了,說不定還在想“算你們識相。
”
他們覺得林淵也是這樣,之所以沒有稱王,就是因為還沒有給人給他遞梯子。
隻要呼聲高了,林淵自然會稱王,到時候他們也算有功之人。
林淵看着陳柏松,問道:“高郵新來了多少人?
”
畢竟城門還是開着的,隻要沒有敵襲就不會關,附近很多村鎮上的百姓會來高郵,有些是看着高郵的日子好過,有些是逃難的時候過來的,來多少人林淵都收了下來。
人是永遠不會嫌多的,年輕力壯的男人可以當兵,老弱病殘當後勤,女人們則是可以種地織布。
當然,農忙的時候兵們也要挽起褲腿下地。
不然人手不夠。
糧倉地窖也新修了不少。
不用再給朝廷送糧以後,高郵和泰州的存糧分量差點把林淵都驚呆了。
泰州畢竟鹽堿地多,糧食産量不高也在意料之中,所以看到報給他的這個産量,林淵還是吃驚的,比他想象的好太多了。
至于魚米之鄉的高郵,就更不必說了。
這裡的農戶們可是侍弄了一輩子的莊稼。
在林淵手上五成稅以後,農戶們手裡留下的糧食也夠他們吃上一年多的時間,還不用勒緊肚皮。
糧食越多,林淵也就越有安全感。
不過城裡也新來了不少魑魅魍魉,這些人不少都是外地口音,冒充商人,或是冒充附近的百姓,他們不一定是朝廷派來的,或許還來自于其他的勢力。
關于林淵稱王的謠言,估計也有他們的推波助瀾。
林淵對陳柏松說:“你覺得我稱王有好處嗎?
”
陳柏松用着土著的思維說:“自然,那樣就能名正言順了。
”
林淵笑着說:“然後呢?
”
陳柏松不明白:“什麼然後?
”
林淵說:“我稱王以後,朝廷必然不會放過我,而我擁有的,也依舊是台州和高郵,隻有壞處,沒有好處,我為什麼要稱王?
”
陳柏松一愣,似乎剛剛發現這一點。
林淵歎了口氣。
陳柏松有忠心,并且是個天生的戰争生物,但除此以外,他就顯得有些蠢萌了。
林淵對他說:“外面人的話,你不必全聽,外頭的流言穿到你耳朵裡,你問我之前先想一想,說這些的人都是些什麼人,他們想靠着這些話做什麼,煽動誰?
讓誰相信。
”
陳柏松坐到一邊,他的坐姿很随意,雙腿岔開,大馬金戈的坐着,他說:“我全聽少爺的。
”
林淵無奈。
陳柏松又說:“那些人,需要我去處理嗎?
”
林淵搖頭:“不用,現在動手打草驚蛇,等一段時日,看看他們究竟要做什麼。
”
總不可能隻是過來看熱鬧的?
林淵甚至覺得,過來的人裡頭應該方國珍和劉福通的人。
他們的目的如今還不得而知,不過到了該冒頭的時候,他們自然也會出現在自己眼前。
“賈福清送出去的信都被紅袖看過了。
”陳柏松說,“信裡寫的是他馬上就要說服你了。
”
林淵點頭:“你告訴紅袖,還要繼續拖下去。
”
陳柏松忽然說:“換個人去找她。
”
每次他見到紅袖,紅袖就會貼上來。
雖然知道紅袖并不是想跟他做什麼,隻是習慣性的跟出現在眼前的男人**。
可陳柏松卻覺得不舒服,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林淵點頭:“行,我叫二哥去找她。
”
楊子安跟妓女們的關系不錯,她們都挺喜歡他的。
林淵為了不讓楊子安犯錯誤,才總是不叫他們接觸。
現在想想,男女情愛從來不是要管就能管住的。
本來還有通奸罪,結果該通奸的還是通奸去了,隻要跟男女之間的那點事沾上關系,從來就沒有好管控的。
現代打黃掃非那麼多年,也沒能杜絕。
再者說了,如果楊子安真的跟其中的一個妓女發生了什麼,站在他的立場也沒有辦法去說。
畢竟又不是楊子安強迫的人家。
林淵歎了口氣。
幸好受歡迎的是楊子安。
如果是姜桂的話,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跟嫂子交代。
真是一堆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