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棠梨跟蘇嬛被帶到了養心殿。

　　在暗室前，皇上跟黑衣人背對着她們，負手而立。

　　“棠梨是嗎？
”皇上忽地出聲。

　　棠梨一愣，連忙拱手，“參見皇上。
”

　　“朕記得你，你是玄鐵門的人。
”皇上小聲道。

　　黑衣人谄媚道：“皇上，不論棠梨之前是誰的人，但她現在是您的人。
”

　　皇上轉過身，他的臉上露出似真非真的笑意，“棠梨，你可曾聽過士為知己者死？
你既然已經服下蠱蟲，便别起别的心思。
否則當心到頭來，一場空，世上無人會記得你。
”

　　這話像是一把利刃刺進了棠梨的心。

　　她的臉都綠了，“是。
”

　　蘇嬛悄悄瞥着暗室，裡面的一根盤龍柱上綁着的兩個人，讓蘇嬛一顫。

　　皇上察覺到她們亂飄的眼神，遞給了黑衣人一個眼色。

　　“行了，快出去吧！
今日暫且不獻祭了。
”黑衣人徑自往門外走，示意兩個人跟着出去。

　　棠梨回頭看了看燕冰清的方向，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她最後還是幹淨利落的跟着離開。

　　人走後，皇上才扭動花瓶，轟隆——

　　暗室的門跟書架一起緩緩合上。

　　暗室内驟然失去光線。

　　唯有圓台上的火爐燃燒着，給予偌大的殿堂微弱的光亮。

　　在機關門阖上的一瞬間，燕冰清猛然睜開雙眼。

　　在暗色中，她的雙眼閃過精光。

　　“謝瑤、謝瑤！
”燕冰清隔空對望對面的謝瑤。

　　謝瑤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火爐，神情讷讷，就好似聽不見燕冰清說話。

　　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謝瑤早就中了傀儡符。
隻是妖道将傀儡符壓在謝瑤體内，若是背後的始作俑者不催動，謝瑤自己都不會察覺。

　　妖道果真難以對付，居然能逃出她跟清風道長的法眼。

　　好在燕冰清身上帶了不少符箓，傀儡符算不得不得了的符咒，還是很好破解的。

　　她的身子被綁在柱子上，而兩隻手腕被麻繩捆在一起。
她蹭着雙手，努力抖動，終于一張黃色的解咒符從袖中掉出，墜落在地。

　　燕冰清用腳尖點着符箓，将符箓對準謝瑤的方向。
“天地玄黃，皆聽吾令，惡咒破！
”

　　下一秒，符箓在她的腳下燃燒起來。

　　“嘶……”燕冰清忙不疊縮腳，火焰差點把她的繡花鞋點燃。

　　符箓燃燒殆盡的瞬間，謝瑤的眼神倏地變得神采奕奕。

　　她睜大眼睛，疑惑地四處張望，臉霎時變得慘白，“……”

　　晶瑩的淚水在她眼中打轉，苦痛屈辱的回憶在她的腦海中浮現，她的表情無比痛苦，就好像頭疼欲裂。

　　“為什麼我又回來了？
為什麼……”謝瑤沉浸在莫大的悲傷中。

　　她明明身着吉祥喜慶的紅袍，可卻置身于這麼陰森罪惡的地方。

　　各種醜陋、肥頭大耳、賊眉鼠眼的男人，對她的淩虐、暴行仿佛再一次出現在眼前。

　　“滾！
都滾！
”謝瑤哭着嘶喊。
“今日是我成親的日子！
你們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我？
你們都去死！
”

　　“謝瑤！
”燕冰清大聲喊她名字，想要讓她恢複理智。

　　“謝瑤！
”

　　謝瑤神志恍惚，突然聽到有人喚她名字，她一怔，才如夢初醒地反應過來。

　　她循着聲源，看到燕冰清的一刹那，眼淚墜下，“王妃，我們被妖道抓了？
”

　　“沒錯！
但你放心，我們會沒事的！
”即使她出事，也不會讓妖道逍遙法外。

　　謝瑤真真切切地看見燕冰清，看見燕冰清的堅定、鎮定自若，恐懼的心才漸漸平複下來。

　　她漸漸相信，她沒有回到淫窟……

　　“嗯。
”謝瑤原本以為自己的心早就死了，她隻是為了報仇活着。

　　可方才的驚恐告訴她，她是在乎的，她在乎蕭長清，她想好好活着。

　　見謝瑤的情緒穩定，燕冰清松了口氣。

　　謝瑤環視四周，發現一共有十個盤龍柱圍繞着中間的圓台，每個柱子上綁着兩個人。

　　聰明如她，她很快就猜到每個盤龍柱上綁的兩個人，想必就是兩個置換命格的人。

　　“王妃，你身後綁着的一定是白翩翩！
那個賤人，我不會放過她。
”謝瑤哽咽地咒罵。

　　燕冰清颔首，“等我們把眼前的難過度過，你再取她的命也不遲。
”

　　謝瑤好似拿出了烈士斷腕的決心，堅毅地颔首。

　　……

　　養心殿外，蘇嬛實在壓不住心裡的疑惑，她追上黑衣人，好奇地問：“師父，為何燕冰清會在那裡面？
她犯了什麼錯嗎？
”

　　“呵，傻徒兒。
”黑衣人嗤嗤地笑了。

　　棠梨心中惱怒萬分，恨不得捏碎黑衣人的腦袋，可現在時機不對，她不僅不能動手，還不能出聲解釋。

　　“師父，究竟是怎麼回事？
方才我在密室裡看見柱子上綁了好多人，還兩兩一組。
”蘇嬛的心頭籠罩了一層不好的預感。

　　帶她們來此的侍衛說要獻祭，莫非暗室裡的人都是用來獻祭的？

　　那麼……燕冰清豈不是也……

　　黑衣人捏着唇上的小胡子，陰險說道：“他們是為了給皇上治病用的，他們命不久矣，即将為聖上祭天。
”

　　蘇嬛不寒而栗，在她心中師父是仙風道骨的善人，怎麼可以幫着皇上害人呢？

　　就算是為了給皇上治病，可皇上的命是命，旁人的命就不是了嗎？

　　這樣的師父好陌生。

　　“師父，這樣會不會太殘忍了？
燕冰清也沒有做窮兇極惡的事，罪不至此啊。
”蘇嬛啟唇勸道。

　　棠梨的嘴角上揚，這正是她想要的結果。

　　事情都在按照主子交代的方向進行……

　　前一日在寝殿，燕冰清在浴池突然拉住棠梨。

　　她啞着喉嚨，鼻尖泛紅，“棠梨，這樣做值得嗎？
他們是不會相信你的，這是一步險棋。
”

　　“主子，再兇險的任務奴婢也做過。
倘若奴婢這一次退縮了，您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奴婢會愧疚一輩子。
”棠梨抽出被她握住的手，擠出疲憊的笑。

　　燕冰清捏捏鼻梁，努力收回眼中的水汽，“不要逞強，今日我看蘇嬛良心未泯，她的面相也并非惡人。
必要時你或許可以找她相助。
t”

　　“奴婢知道了。
”

　　燕冰清摟抱住她，她沉重的呼吸，努力平複傷感的心緒。
她啞聲道：“你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會愧疚一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