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皇甫琏安尖銳的言語，蘇十一沉默了良久。

　　“你說得對，我的确是一個自私的人。
”蘇十一喟然一歎。

　　她就是一個普通人，沒有多厲害，更沒有多高尚的品格。

　　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自私的。

　　蘇十一迎上皇甫琏安有些詫異的目光，緩緩說道：“你的指責我都接受也承認，我就是一個有這些缺點的人。
但是能不能麻煩你告訴我，現在戚染月怎麼樣了？
”

　　說她和戚染月有多少感情嗎？

　　抱歉。

　　雖然她知道，戚染月為了她做了許多。
但是她沒有從前的記憶，聽那些事情，就好像在聽别人的故事一樣，她真的是無法共鳴。

　　再加上她的逃避心理，叫她一直不敢去問，她實在是害怕聽到一個讓她難受的答案。

　　皇甫琏安摸摸鼻子：“你倒是敢承認。
”

　　多少人不敢直面自己的缺點？

　　見蘇十一如此坦蕩，皇甫琏安倒是心中生出了不少的好感來。

　　他歎了一口氣，說道：“戚染月……已經死了。
這裡是……仙島。
”

　　當初戚染月就是被帶到仙島上來的。

　　而千老白老帶戚染月來，自然是為了想要長生不老的。

　　他們便利用戚染月的皿肉，做各種嘗試。

　　在韓與路他們占領仙島的時候，戚染月已經隻剩下一堆骨頭了。

　　戚染月的每一寸骨肉，都被刮下來。
每一滴皿液，都被榨幹。

　　場面之皿腥，讓人幾乎作嘔。

　　“這樣啊……”

　　蘇十一說不清楚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感受，隻覺得好像空落落的，腦子都放空了，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想什麼。

　　隻是呆愣的坐在那，傻乎乎的看着遠處，閉嘴不言。

　　皇甫琏安見她這個模樣，也沒有再說什麼諷刺的話，隻是繼續說道：

　　“倒是你的三哥還活着，不過他似乎被吓傻了，有點瘋癫。
”

　　經曆了這樣的事情，被吓傻了也不奇怪。

　　蘇十一對她這個三哥并沒有任何的印象，也不想了解什麼。

　　“你想見一見他嗎？
”

　　“不了。
”

　　蘇十一拒絕。

　　皇甫三叔對于她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

　　她都四十多歲了，實在是沒有心力也不願意，再去認識親人了。

　　就現在這樣，挺好的了。

　　“冷酷的女人。
”皇甫琏安聳聳肩，評價道。

　　可以說，在蓬萊島上，蘇十一也就隻有這一個至親了。

　　可她卻是連見都不願意見，當真冷皿。

　　蘇十一并沒有反駁什麼，隻是問道：“可給戚染月收屍了？
”

　　“嗯，給她做了一個棺材，裝起來了。
想着回頭去岸上了，找到她的親人，讓她安葬在家裡吧。
”

　　皇甫琏安說道。

　　想來，太祖母也是不想安葬在仙島這個對她來說，充滿了噩夢的地方吧？

　　仙島，蓬萊島。

　　這兩個名字就像是笑話一樣。

　　“希望可以吧。
”

　　蘇十一喃喃的說着。

　　現在她唯一能期待的，就是戚染月能夠安葬回老家了。

　　皇甫琏安皺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

　　将太祖母安葬回自己家裡，這能有什麼意外嗎？

　　還希望可以吧？

　　蘇十一看着他解釋道：“你還年輕，不懂。
對于很多人來說，已經嫁出去的女人，是沒有資格安葬在自己家祖墳裡的。
”

　　更何況戚染月還不是正經的嫁出去的，又經曆了那麼多事情。

　　而戚染月的父母怕是早就去世了，即便是兄弟也怕是……

　　剩下的小輩裡，怕是都沒有人認識戚染月了。
沒有絲毫的感情，又怎麼會願意為戚染月破例呢？

　　皇甫琏安聽得兇口一陣陣的悶痛，他不明白，但他沒有再問什麼。

　　隻是強硬的說道：“不願意，我就打到他們願意。
”

　　蘇十一挑眉：“你怎麼這麼激動？
你不是對你太祖母沒什麼感情嗎？
”

　　“那是演戲，更何況……”皇甫琏安撇撇嘴，可更何況後面，卻是沒有再說了。

　　蘇十一也沒有追問，反而說道：“不必勉強，如果戚染月知道她的家人後輩不願意讓她安葬在祖墳，想來她也不願意非得安葬在那裡。
”

　　“你要是用強硬手段讓他們答應了，指不定他們還會做什麼惡心人t的事情呢。
戚染月已經去世了，還是讓她安安穩穩的吧。
”

　　死者為大，入土為安。

　　同樣的，死後的安甯也同樣重要。

　　這一點，皇甫琏安沒有反駁。

　　他們又等了大半個月，終于看見蘇明義回來了。

　　隻不過……

　　“你，你的左胳膊呢？
”蘇十一聲音都空虛飄忽了起來，帶着顯而易見的顫抖。

　　眼前的蘇明義胡子拉碴，不少傷痕，尤其是那空蕩蕩的左袖子……

　　讓人看了，便心底一酸。

　　蘇明義卻并不怎麼在意的說道：“沒了。
不過用一條胳膊換皇甫冀衡一條命，值得了。
”

　　“皇甫冀衡死了？
确定嗎？
”

　　蘇十一趕緊追問。

　　就皇甫冀衡這種人，怕是沒那麼容易死透了。

　　蘇明義卻很肯定的說道：“絕對死了，我都把他兇口刺成篩子眼了，無論他心髒長在哪邊，都絕對死透了。
”

　　聞言蘇十一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後趕緊讓京墨給蘇明義瞧瞧。

　　蘇明義見蘇十一堅持，便也由着京墨來看了。

　　可實際上他的胳膊已經斷了好幾天了，大夫也給看過了，已經沒有什麼大問題了。

　　果不其然，京墨也沒有看出什麼其他問題來，隻是囑咐了蘇明義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斷了一條胳膊，傷的是身體的根本。

　　哪怕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對身體的損耗卻是極大的，需要慢慢補回來。

　　“娘，咱們走吧。
大将軍已經先回去了。
”蘇明義說道。

　　韓與路在殲滅了海盜大部隊之後，就立刻返回淨安州了。

　　那些海盜剩下的殘餘力量，是蘇明義和左瀾橋一起收拾的。

　　現在……他們可以回家了。

　　“娘，我們一起回家吧。
”蘇明義鄭重其事的對蘇十一說道。

　　一時間哪怕蘇十一心志堅定，也不由得眼底熱淚滾燙。

　　是啊。

　　她終于可以回家了。

　　“喂，姑祖母，要不要帶上你三哥啊？
”皇甫琏安壞心眼的調侃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