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家的下人一直都知道稻花的厲害,不過,雖然面上敬著,可心裡並沒有太多的畏懼。
無他,稻花平時對待下人其實是很和善的,有什麼事都是好聲好氣的交代吩咐,打罵下人的事幾乎沒有過。
在稻花軒裡伺候,是顏府裡公認的最輕松、最安逸的差事了。
然而,這一次任婆子母子的被趕,讓所有人真正認識到了顏家大姑娘的厲害。
看著被堵住嘴,直接拉下去的任婆子,正院裡一片死寂,下人們一個個的都低著頭不敢出聲,就是平彤和平曉,也被突然發怒的稻花給震住了。
感受著四周投來的畏懼目光,頭頂著炎炎烈日,稻花兇中的那團火怎麼也滅不下去。
這些天,對大哥幾人的擔心,照顧祖母三人的疲憊,處理繁雜庶務的心累,老實說已經讓她心緒繃得死死的了。
此刻的她,處於一點就著的狀態。
偏偏有人非要撞倒她頭上來。
任婆子不過是一個小角色,真正挑起顏府風言風語的是雙馨院那邊的人。
一想到大哥幾個生死不明,祖母和娘還病倒在床上,而雙馨院的人卻在接待親朋,好酒好菜的吃著,稻花心中的那團火就越燒越旺。
“林姨娘的娘家人不是來了嗎,走吧,我們也去瞧瞧!
”
稻花‘噌’的一下站起身,快步踏出房門,直接朝著雙馨院走去。
王滿兒見了,心中頓時咯噔了一下,連忙將正院的幾個婆子叫上,快速跟了上去。
這些天,她能感覺到,姑娘心中一直憋著一團火,這天要是不全部發洩出來,怕是沒完了。
平彤和平曉對視了一眼,臉上都帶著著急。
平曉有些自責道:“哎呀,都怪我,早知道姑娘會發這麼大的火,之前我就不說廚房的事了。
”
平彤卻是搖了搖頭:“姑娘遲早是要知道的,你隻是讓事情提前發生了。
生了五姑娘之後,林姨娘已經沉寂下來了,平時也就和柳姨娘爭爭寵罷了。
”
“可是大爺和四爺被困興運府,她又覺得她的機會來了,這才多久,就迫不及待的開始上串下跳,讓大姑娘去治治也好,免得她忘乎所以。
”
平曉有些擔心:“可是,林姨娘到底是老爺的妾室,大姑娘直接和她對上,怕是不好吧?
”
平彤沉默了一下:“咱們大姑娘可不怕老爺。
”她雖是下人,可卻看得清楚,大姑娘是顏家院子裡最有底氣的人。
......
雙馨院。
稻花帶著人過來的時候,院子裡並沒有人,隻有廊檐下站在兩個守門的丫鬟。
丫鬟看到稻花過來,轉身就要通知屋裡的人,可惜,王滿兒在收到稻花示意後,幾個疾步就將人給攔下了。
稻花沒有理會被押著的丫鬟,徑直朝著正房走去,剛踏上房門前的台階,就聽到裡面的人說。
“你弟弟說了,興運府那邊的瘟疫鬧得很嚴重,如今不僅府城被封了,就是周邊的郊區也被封了,李夫人生的兩個兒子死定了,他們一死,姐夫可就隻有文彬一個兒子了,如今李夫人也病倒了,沒了兒子的她估計也是活不了多久的,她一死,日後整個顏家都是姐姐你的了。
”
聽到這話,跟著稻花過來的下人一個個的都嚇得臉色慘白。
就是王滿兒也沒敢看她家姑娘的臉色。
相較於其他人的驚懼和憤恨,稻花卻是出奇的淡定,指著最外面的一個丫鬟說道:“你去前院請一下父親,讓他來雙馨院,就說我在這裡等著他。
”
被點名的丫鬟點了點頭,然後飛也似的轉身跑出了院子。
這時,房間裡的好像聽到了動靜,門簾一掀,林姨娘和顏文彬、顏怡雙都走了出來。
看到屋外站在的稻花等人,林姨娘母子三人臉色猛地一變,幾乎和稻花沒什麼交集的顏文彬,因為心虛,破天荒頭一次主動招呼了稻花,可卻是結結巴巴的。
“大......大......大姐姐!
”
稻花的目光從母子三人臉上一一掃過,然後走到房門前,看了一眼屋裡的飯桌,飯菜還剩了一大半,李夫人吃的燕窩粥也被堂而皇之的擺放在桌上。
屋子裡還有兩個人,一個是林姨娘的母親,林王氏;一個是林姨娘的弟媳,林許氏。
此刻,兩人都大氣不敢出一聲。
沒辦法,眼前的顏家大姑娘和她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明明小小的一個人兒,可那銳利的目光一掃到她們身上,就讓她們忍不住想要打哆嗦。
稻花看完屋子裡的一切,便轉過身,看向顏文彬。
想起之前大哥給顏文彬介紹同窗的事,稻花覺得又好笑又諷刺,一下就笑了出來:“五弟,原來你也在呀!
”
顏文彬心裡一顫,若是稻花一上來就發火,他還不會像現在這般害怕,可她竟對著他笑了,這瞬間讓他沒了底氣。
稻花沒有管顏文彬的神色變化,自顧自的說道:“五弟,我問你,你覺得大哥對你怎麼樣?
”
顏文彬咽了咽口水,斟酌了一下,說道:“大哥待弟弟很好,弟弟感激不盡。
”
稻花挑眉一笑:“感激?
你真的感激嗎?
”說著,指了指林許氏,“剛剛這婦人出言詛咒大哥的時候,你若真感激,為何不開口阻止?
”
顏文彬心中一緊:“我......”
不等他分辨,稻花又問:“五弟,你是不是很想取大哥而帶之呀?
”
顏文彬神色快速波動了一下,到底才十來歲,還不會掩蓋自己內心的想法,被稻花戳中心事,一下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見兒子被問得答不出話,林姨娘立馬站了出來,將顏文彬護在身後:“大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
稻花臉上的笑一收,目光一沉,神色冰冷的看著林姨娘:“林娘姨,你別急呀,等會兒父親來了,有你表演的時候。
”
林姨娘聽到顏緻高也要過來,心中也緊張起來了。
稻花目光掠過林姨娘,再次看向顏文彬:“五弟,你很想大哥和四哥都死在興運府,是嗎?
”
這一次顏文彬沒有猶豫,連連搖頭:“我沒有,我沒想過讓大哥、四哥死。
”
他是很想取代大哥的位置,奪得父親全部的愛和期望,可卻沒想過讓大哥、四哥去死。
稻花靜靜的看著顏文彬,似在確認他言語的真偽,半晌後,收回了視線。
這時,顏緻高在收到丫鬟的稟報後,帶著孫管家匆匆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