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如墨,卻不能消隐雙方的劍拔弩張氣勢半分,也先在發怒,袁虎在暗笑。
“大汗,咱們器械準備不足,将士休息不飽,剛剛遭受偷襲所有士兵已經陷入驚慌,不宜草率作戰啊!
”
伯顔帖木兒還在苦口相勸,原本最鎮定有謀略的也先也變得狂躁,這讓他很擔憂。
“不必再說了,城内那些民夫本汗還不放在眼裡,傳令下去,第一個攻入城中的,封為貴族,領兩千戶部族!
”
“是!
”
聽到這話,周圍的人都激動了,兩千戶相比這數十萬大軍來說自然不算什麼,但是那至少也是近萬族人,可随時拉起兩千控弦之士,對萬戶以下的人來說吸引自然很巨大。
而當四大親衛得知這個消息,紛紛來請戰,隻有胡狼的箭衛尤擅長遠攻,所以隻能在一邊幹瞪眼。
“大汗,就讓我們奎牛去吧,上次的屈辱,我要用敵人的鮮皿來洗刷!
”
奎牛此時部族經過修養,能戰鬥的兵馬有六千五百人,可施行一次一面攻城了。
“奎牛兄,算了吧,你這殘兵敗将的,這功勞還是給我們鐵牛衛吧,放心,你的仇兄弟會順便給你報了的!
”
鐵牛衛八千人,之前就一直被奎牛衛壓制,現在實力好不容易有機會超過奎牛衛,鐵牛自然想好好表現一番,提升自己在大汗心中的地位。
“雖然我們天鷹衛擅長的是奔襲,但天鷹男兒都是勇士,這個機會,還是留給沒立過功的我們天鷹吧!
”
“屁,你們天鷹能跟我們奎牛比嗎?
”
“你說什麼,要不要拉出來試試……”
見到三人的争吵愈來愈激烈,而也先的神色也越來越陰沉,一旁的賽刊王急忙出來制止。
“行了,一切聽大汗安排,亂什麼?
”
這下,三人才發現也先面色難看,相互瞪了一眼,眼巴巴地看着也先。
也先目光在夜色中掃射一圈,似乎在想什麼,許久才開口道:
“進攻是必須的,但是要注意掌握那個度,這樣吧,讓鐵牛衛去試試城上守城明軍的戰鬥力,胡狼在外用箭陣壓制,天鷹衛庇佑兩邊,奎牛衛的人見過袁虎,你們就在前面盯着,一旦發現他,立馬将他團團圍住!
”
顯然,也先雖然憤怒,卻并沒有忘記袁虎這個罪魁禍首,這安排看似實在佯攻,實際就是為了引袁虎出來。
聽完也先的安排,所有人才明白也先的深意,對那賞賜也就不那麼熱心了,倒是被輕視的鐵衛有些不忿。
“哼!
你們都輕視我鐵牛衛,一會我就讓你們看看,我鐵牛衛也不是吃素的!
”
所有人散去,也先看着幾大統領離開,目光複雜,怒火猶存。
他的目光在前面最混亂的軍陣一掃,試圖找出袁虎,但是發現沒什麼異狀,這才頹然地收回目光。
“别讓本汗找到你,本汗定要讓你試試五馬分屍的滋味!
”
再說袁虎,他原本目光盯着銀甲胡狼,但是發現胡狼被召進了前鋒大營,便知道他們在議事。
待胡狼回來,鐵牛衛換向前,胡狼箭衛壓後,兩邊是天鷹衛,穿插在後面軍陣的是奎牛衛。
這些人目光掃動,似在尋找着什麼。
見此情景,袁虎摸了摸滿臉塵土,這才放下了心,整個身體故意壓低少許,這樣就更加不顯眼了。
他猜到也先知道自己在軍陣中,看周圍的安排也有防備自己的意思。
對此,袁虎也沒有什麼辦法,不過他是不會束手就擒,而且,他還有一件法寶,足夠讓前軍引起混亂。
鐵牛準備好攻擊陣型,這便讓人擡着三十架簡易木梯,然後站在陣前高聲吼道:
“兄弟們,前面城中是無數軟弱的羔羊,連正規部隊都不是,大汗已經說了,第一個攻上城牆的勇士賞戶兩千!
”
殺!
殺!
殺!
自古戰鬥就是為了掠奪,也先這賞賜是他們窮極一生也無法達到的,所以一個個面紅耳赤,眼中是燃燒的火焰。
“好,士氣可嘉,本統領再說一句,誰能在城牆上站穩,我私出三十兩白銀,三個白嫩娘們!
”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激動了,若是也先的任務還很困難的話,鐵牛這賞賜就很容易達到了,金錢美女就在眼前,誰還敢不盡力?
“統領威武!
統領威武!
統領威武!
”
彎刀砸在兇甲上,整齊地發出轟鳴聲,給人一種震人心魄的感覺,而城上的士卒,愈發緊張了。
“大家不要亂,護城河那麼寬,城牆這麼高,咱們随便扔幾塊石頭就能砸到一片,此戰過後,立功前三十的老夫在皇上那為他表功!
”
“吼!
吼!
吼!
”
雙方氣勢洶洶,中間氣氛卻壓抑得讓人難以呼吸。
“進攻!
”
嗚!
嗚!
嗚!
一陣牛角嘶鳴,胡狼當先下令,箭陣前移,數以萬計的箭矢在小旗的指揮下飛上城牆。
嗖!
嗖!
嗖!
戰鬥打響,鐵牛衛頂着圓盾,将三十架長梯橫在護城河上,無數人從上面飛速跑過。
城上見到箭雨籠罩而來,刺空呼嘯的銳利聲音讓人頭皮發麻,無數沒經曆過戰鬥的人吓得瑟瑟發抖,手中的兵器都拿不穩。
于謙見此卻怒目圓睜,厲聲吼道:
“舉盾!
”
頓時無數鐵盾豎起,擋住了大半箭雨,也有反應慢的,迎接他們的是無情的死亡。
乘着對付取箭彎弓的機會,于謙命令彎弓搭箭的弓箭手從鐵盾空隙朝下面發射箭矢。
寂夜,因激烈的戰鬥打響而變得喧鬧無比。
城下的箭矢飛上城牆,大半被鐵盾所攔,但是依舊有不少箭矢從縫隙中射中裡面的士兵,傷亡伴随鮮皿開始逐漸上升。
城下通過護城河的士卒也被城上士兵射中不少,落入河中,鮮皿逸散開來,蠻子在水中撲騰幾下,便再沒了動靜。
雙方因為戰鬥打響,都開始出現傷亡,也打出了火氣,于謙和鐵牛皆是怒吼連連,拼死拿出最大的戰力。
袁虎看着這一幕,也是心急地閉上了眼,戰争最是無情,袁虎雖然經曆不少,但這樣眼睜睜看着一條條生命消逝,心中還是有些難受。
“再等等!
再等等,不能急,不能急……”
袁虎不住安慰自己,越是焦急地情況,袁虎越要保持鎮定,否則就會前功盡棄。
戰鬥足足進行了半柱香,鐵牛衛不愧是瓦剌精銳,連續兩次攻上城牆,都被李賢帶領城中銳士進行反撲擋了下來。
鮮皿,也将這面城牆染紅,在火光中,顯得格外刺目。
這時,袁虎暫時沒找到機會,便讓莫雲三千人休整,等待自己的下一次命令。
“大汗,已經差不多一炷香了,那袁虎還沒動靜,是不是咱們都猜錯了,他根本就已經乘機逃出去了?
”
賽刊王的話讓也先一陣皺眉,這一下攻擊,兩邊都開始投入真正的力量,鐵牛衛傷亡開始逼近兩千,在城下鋪滿一片,鮮皿将護城河染紅大半。
“不着急,再等等,告訴鐵牛,繼續沖,不要讓本汗失望!
”
也先還是覺得袁虎應該還在等待機會,也就是進攻疲軟的機會,到時一擊即中。
而也先也想用這樣的機會,将袁虎引出來。
至于傷亡,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近三個大營的傷亡,也先必須給所有将士一個交代,所以隻能犧牲一部分。
随着戰鬥的進行,袁虎的目光越來越明亮,因為由于鐵牛衛傷亡加大,已經開始動用前面的散軍,想來要不到半柱香,就該輪到自己這邊了。
若是在自己進攻途中,莫雲突然殺出,鐵牛衛過護城河的,恐怕大半都得留下。
前提是,要解決胡狼箭衛的威脅。
所以,他又将目光投向不斷輪射的瓦剌軍陣中間,那裡,有一個銀甲大将矗立在大旗下,十分顯眼。
半柱香很快過去,終于到了袁虎這一隊,袁虎也撿起一個圓盾頂在頭頂,同時給莫雲下了命令。
護城河上的木梯已經用來攻城了,也先下令拆掉不少營帳的木頭,竟是在護城河上搭出了浮橋。
無視周圍鮮皿淋漓的屍體,越過浮橋,袁虎扔掉手中的彎刀,憑借夜色和圓盾的隐蔽,取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火铳。
他突然轉身,瞄準胡狼就是一槍。
“受死吧!
”
那一刻,仿佛一切都靜止了,隻聽見一聲炸響,一股濃煙升起,一股濃郁的殺機将胡狼籠罩。
等他想躲閃已經來不及,隻能勉強側了側身子,便感覺右兇一疼,整個人天旋地轉,仰身翻落下馬。
“統領!
統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