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紹一行人都沒有騎馬,輕松随意的步行走出了朱雀門。
薛楚玉等人常年在宮裡當值猶如被關在一個鳥籠子裡,再加上軍令的長期約束,他們的心情時常處于緊張與壓抑狀态。
今日出了皇城,個個心花怒放輕松愉悅。
就連一直喜歡繃着個臉的薛楚玉,也時常露出一些微笑來。
出了朱雀門,薛紹帶着他們往西走。
盧思義連忙道:“将軍,平康坊在皇城東面……”
薛紹冷笑,“你還真以為去平康坊?
”
“呃……”衆親随啞口無言,盧思義幹笑道,“西市頗多胡姬酒肆,去那裡喝些花酒也是可以的,嘿嘿!
”
薛紹笑了一笑,“别廢話了,跟我來吧!
知道你們難得出來一趟,我還能虧待你們不成?
”
“好喔!
”四名親随發出了歡呼聲,像是孩子們要大過年了一樣。
一行人進了西市,直接到了虞紅葉的邸店。
上次的打架事件後,薛紹已經成了這一片商坊的大名人,但凡有商家見了他無不點頭哈腰。
薛紹踏進邸店,掌櫃人等連忙恭迎,虞紅葉急忙從後院的作坊間迎了出來,歡喜迎接。
薛楚玉等人站在後面,見到虞紅葉出來無不眼前驚豔一亮。
“這女子好生漂亮!
”
“身條兒也好!
”
“大概就是薛将軍的相好了吧?
”
“将軍的眼睛毒啊,藏在這市坊深間的美人兒他也能嗅到!
”
“嗅,不是鼻子嗎?
……你敢罵将軍?
”
薛紹和虞紅葉閑談了幾句,回頭斥道:“别在那裡嚼舌頭了,跟上!
”
在前引路的虞紅葉嫣然一笑,“公子,這些人都是你的同袍嗎?
”
“親随。
”
虞紅葉略微一怔,“數日不見,紅葉都不知道公子現在官拜何職了?
”
薛紹笑了一笑,“不打緊,快領我去作坊看一看。
”
“好。
”
一行人到了邸店後堂的作坊間,薛紹發覺這裡明顯比上次來的時候要大了許多,一打聽,原來虞紅葉把後堂毗鄰的幾座院子都盤了下來,現在面積是真不小了,幾乎相當于一個足球場那麼大。
倉庫、制衣坊、制皂坊與工人宿舍連成一體各有格局。
以往虞紅葉手下隻有邸店的七八個夥計,現在骨幹心腹發展到了三十多人,雇傭的工人将近兩百。
“真不錯,發展十分迅速。
”參觀了一陣後,薛紹說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管這麼大一片家業,真是辛苦你了。
想必錢也花得差不多了吧?
”
虞紅葉略微笑了一笑,說道:“公子在藍田縣的舊府我已出手,所有的錢全部投了進來。
香皂已經通過邸店的往來商家與西市的零商鋪排了下去,利潤十分可觀,但是售價正在不斷下降。
總的來說光憑香皂就足以維持日常的花銷與成本。
現在主要就看大量積累的文兇上市之後,是如何情景了。
”
薛紹點了點頭,“資金耗空全都鋪在了文兇上,你心裡有點慌吧?
”
虞紅葉猶豫的一下,輕輕的點了點頭,“說實話,是有一點。
”
薛紹說道:“不用慌,我今天就是來幫你的。
稍後你挑一些中低檔次的文兇給我,我親自去替你鼓傳一下。
相信很快就可以上市售賣了,效果必然不差。
”
虞紅葉掩着嘴吃吃的笑了起來,“薛公子不會是打算親自穿上,到西市招搖一番吧?
”
“……你也太有想像力了!
”薛紹也笑了,“别多說了,現在就挑吧!
”
“好。
”
虞紅葉帶着薛紹等人到了存放文兇的大倉庫,花花綠綠堆積如山,果真不少。
薛楚玉等人好奇不已,唐真還把一個文兇拿了起來往臉上比、往頭上罩,問道:“這是做什麼用的?
圍脖?
頭套?
帽子?
都不像呀!
”
薛紹哈哈的大笑,“這是婦人的小衣。
”
“我的娘啊!
”唐真連忙把文兇扔了,衆人都笑成了一團。
虞紅葉挑了二三十個各式文兇分成四個包裹,薛紹叫薛楚玉等人一人扛上了一包。
然後按市價,把這些文兇的錢付給了虞紅葉。
虞紅葉說不要,薛紹堅持讓她收下,說一是一二是二,這些東西現在都是商品了,出庫就要算錢。
虞紅葉隻好收下,另外每人加送了十塊香皂給他們拿去用,自己也一樣付了錢。
稍後虞紅葉把薛紹等人請到了茶室,将近期帳薄取來給他看,并煮茶相待。
薛紹叫盧思義去周季童家裡正式拜上名貼,說薛紹将在辛時末刻準時登門拜訪。
至此薛楚玉等人才明白,薛紹是專程出宮要找周季童。
他們心中暗暗驚訝,那一日千牛講武的事情衆所周知,薛紹不是和周季童一戰成仇了麼,怎的又會主動登門拜訪?
薛紹查看了一陣帳薄,最近虞紅葉的商肆大肆擴張,當真是投進了不少的錢,估計她的家底都快要被掏空了,想必心中正在十分的焦急,隻是不說而已。
薛紹與她商定,文兇可于兩日後上市,可以通過衣局代售和批發給走訪邸店的各路商人這兩種主要形式來銷售。
另外,不出三日,必有宮中采辦前來大量進貨!
虞紅葉聞言一喜,“若有皇宮禁内的采貨,則大可無憂!
”
薛紹說道:“後宮裡女眷近萬,多半住在掖廷宮。
宮裡也是常開宮市的,不然那些宦官宮女的衣食用具從何而來?
你可知道皇宮的一牆之隔,物價有多懸殊?
公主的桌餐上沒吃完的羊油胡餅,拿到西市的酒肆裡能夠賣到一百文錢一張的天價;宮外西市裡一雙普通的麻布鞋隻賣十幾文錢的,販進了宮去能賣到六七十文。
沒别的,就是因為仕人百姓對皇族禦用的崇拜,另外宮市的貨源渠道被少數人壟斷了,他們囤積居奇。
”
虞紅葉低聲道:“紅葉以為,别人或許沒辦法做通皇宮的生意,太平公主必然是能。
隻是皇宮禁内不是有尚衣局嗎?
而且文兇通過這樣的渠道販賣進宮,估計也會變成天價了,那些小宮女買得起嗎?
”
薛紹點了點頭,笑道:“虞姑娘不愧是行家,問題都提到了點子上。
尚衣局這種地方固然是能夠自己制作生産,但他們主要是服務于皇族、制作大臣命婦的各種制服,怎會有閑心給普通的小宮女做文兇?
這些文兇販進皇宮裡固然會很貴,但皇族集天下之财富,皇宮裡的人又怎會缺錢,尤其是那些嫔妃、女官和她們的心腹親随,個個都有生财之道。
掖廷宮市裡一盒江南水粉能夠賣到西市的十倍價錢,仍是供不應求。
你盡管放心好了。
”
虞紅葉輕籲了一口氣,“看來紅葉真是多慮了。
有公子這些話,紅葉當真是放心了!
”
薛紹點了點頭,輕聲道:“一定要和宮中的采買搞好關系,這是一條最穩定的财路。
我會跟太平公主提起這事的,她一定會上心。
”
“紅葉明白!
”虞紅葉心領神會的點頭,宮裡宮外的物價差這麼多,那些宮中采買自然是不敢獨吞,上上下下的孝敬打點将要花去一大半。
如果是太平公主親自過問,其他人自然是不敢再染指――那巨大的回扣,自然也就是太平公主的一條财路了,她當然會上心!
薛紹微然一笑,“既然想明白了,那你就等着數錢吧!
”
“紅葉無比期待!
”虞紅葉歡欣鼓舞臉上泛起兩朵紅韻,平添了幾許嬌豔與妩媚。
薛紹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這姑娘今天看起來分外的美麗和誘人,是我自己的心裡作用嗎?
前些日子我心神不甯,完全沒興趣想什麼男婚女嫁風流韻事,府裡的美姬也都食之無味。
現在我立足初穩、目标明确、前途也漸趨明朗,心神稍稍安甯下來,于是就生出了花花心腸嗎?
看來我也隻是俗人一個嘛,還是太平公主說得好,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蔫!
“公子,為何發笑?
”虞紅葉顯然是捕捉到了薛紹臉上詭奇的笑容。
薛紹摸着下巴笑道:“想到馬上就要造訪西市的酒肆了,我激動。
”
“啊?
”虞紅葉不禁愕然,這對你來說還有什麼好激動的?
薛楚玉等人怪笑不已,将軍明顯是在調戲虞姑娘嘛!
這時盧思義去而複返,說拜貼已經投妥,周季童會在家中等候。
薛紹等人不再多作逗留離開了虞紅葉的邸店,來到了西市站在了一片酒肆之前。
天色黃昏,酒肆消費的黃金時間就要到了。
大街上人潮熙攘,許多家酒肆的大門口都有衣衫性感的胡姬在跳舞,吸引往來的客商入店消譴。
這種地方雖然沒有明碼标價的皮肉交易,但是有很多的舞姬、樂姬和飲姬在這裡活動,就像是未來ktv裡的那些包房公主,擺明了說是賣藝不賣身,但私下裡把人家哄高興了,也未嘗不可。
“平康坊就不要去了。
現在,你們每人挑一家最有檔次的酒肆進去潇灑玩樂。
”薛紹說道,“務必要點最紅牌的姑娘來陪你們,服侍得好了,你們就把這些文兇小衣送給她們。
今晚所有的花銷算我的,至于能不能哄到心儀的姑娘侍寝,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
說罷薛紹每人給了他們一小片金餅子,四名親随都驚詫的睜大了眼睛,将軍真是太大方了!
“将軍,我們先陪你去周季童家裡吧?
”
薛紹道:“不用了。
我獨自前去,是為拜訪;帶上親随,可就不是那個意思了。
你們隻管潇灑玩樂,但不可大醉、不可鬧事。
明日辰時之前,到方才虞掌櫃的邸店那裡與我彙合,我們一同回宮。
”
“哦――明白、明白!
”衆親随拖長了聲音暖昧的怪笑,難怪将軍不和我們一起去逛酒肆,原來是佳人有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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