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酒囊飯袋
薛紹一行人全程快馬加鞭,離朔方終于隻有一日行程,早已是人困馬乏。
于是這一日薛紹不等天黑就提前下令駐軍安歇,讓大家全都好好的睡一晚。
歇息下來時,薛紹感覺渾身發疼骨頭像是盡碎了,大‘腿’内側早就磨掉幾層皮并且結出了繭子,雙腳充皿落地就疼幾乎站立不穩。
這一路從洛陽疾奔到豐州全程一千餘裡,中途還打了一仗,現在返程又是七百裡餘。
薛紹想起來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居然沒有在馬背上被颠出腦震‘蕩’來!
“李仙緣,打水來給我洗腳!
”薛紹癱坐了下來,大聲叫道。
守在帳外的近衛都暗暗發笑,去把剛剛上任的行軍記室李仙緣給叫了來。
李仙緣哭喪着臉給薛紹打來了一大盆熱水,嘴裡碎碎念的道:“月奴不是跟你一同出征了麼,卻要将她留在朔方不帶在身邊。
現在卻要我這個堂堂的軍師給你洗腳,真是大材小用!
”
“你少跟我廢話。
”薛紹笑眯眯的道,“月奴畢竟是個姑娘家,趕了一千多裡路體力不支了需要休息。
軍師怎麼了,我還是主帥呢!
――讓你洗腳是擡舉你,還不動手?
”
“你倒是懂得憐香惜‘玉’。
”李仙緣撇了撇嘴,乖乖的蹲下身來給薛紹脫靴。
馬上,一股惡臭直沖他的鼻嘴而來,他連忙别開了臉去滿副嫌棄與惡心的蹑起指尖,小心翼翼的去觸碰那些靴襪。
薛紹哈哈的大笑,“我的獨‘門’香料,不錯吧?
”
“受不了了!
”李仙緣做嘔吐狀,“真不知道你的那些‘女’人是如何承受的!
”
“不懂了吧,這叫男人味。
”薛紹笑道,“你難道不知道,‘女’人在心愛的男人面前都是罵他‘臭男人’麼?
”
“這我還真不知道。
”
“難怪你到現在,都還是光棍一條。
”
李仙緣很郁悶,把濕漉漉的雙手撒了一兩把,“給你洗腳還要受你奚落,這軍師我不幹了!
”
薛紹哈哈直笑,“不幹也行,把這盆洗腳水喝了,我就放你回去管庫房。
”
“……”李仙緣愣了一愣,又乖乖的低下頭去伸手拿起了‘毛’巾,“唉,軍師就軍師吧,那總比死屍強!
“
“有悟‘性’。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軍師先生,現在我要你給我出個主意了。
”
李仙緣撇了撇嘴,“剛剛還叫我喝洗腳水,現在卻叫我先生。
奈何如此前據而後恭?
”
“不出主意,還是得要喝洗腳水。
”薛紹說得一本正經。
“好吧好吧,有什麼事你就說!
”李仙緣哭笑不得,“别動不動就拿這洗腳水惡心我!
”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現在我軍面臨的最大的問題,無非就是糧草短缺。
哪怕是回到了夏州,我估計也攢不到幾粒糧食。
因為此前王方翼前去征讨西域,把軍隊的存糧差不多全都帶走了,僅僅是給朔方的三千守軍留了半年的口糧。
軍師先生,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
李仙緣眨了眨眼睛,說道:“軍隊沒有存糧了,百姓那裡不是還有麼?
”
薛紹一皺眉,“你讓我提前向百姓征收糧稅?
”
“怕是難有别的辦法。
”李仙緣直搖頭,“除非朝廷突然變得大方了,一口氣給你運來幾十萬石糧食。
”
“那除非你是當宰相了,還得是當朝首輔。
”薛紹冷笑。
“為何偏就不放過我呢?
”李仙緣又郁悶了一回,讪讪的道,“一說宰相,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或許,可以做些文章。
”
“什麼事?
”薛紹問道。
“你還記得白鐵餘嗎?
”李仙緣說道,“當初他起事造反,搜刮了很多的财貨糧草做為軍資,你将他擊敗之後不是接管了那些東西嗎?
”
“沒錯。
”薛紹點了點頭,“那些全都是白鐵餘從百姓那裡搜刮來的膏脂,也有一部分是他洗劫州縣府庫得來。
當時我将所有的賊贓全都收攏,東西确實不少。
後來我将其封存了起來,留待朝廷派人前來點算然後充入國庫。
”
“現在這批東西,應該還在……綏州。
”李仙緣小聲說道。
薛紹眼睛一亮,“你怎麼知道的?
”
李仙緣嘿嘿一笑,說道:“此前你不是讓我去向宰相岑長倩行賄麼?
”
“胡說!
”薛紹眼一瞪,“那能叫行賄嗎?
”
“好吧,分贓、分贓!
”李仙緣嬉皮笑臉的道,“一來二去我倒是跟岑長倩‘混’熟了。
常言道來而不往非禮也,當時朝廷正準備派人前往綏州點收這批賊贓,岑長倩問我有沒有興趣跟他去走一趟。
”
“收剿賊贓這可是個‘肥’差呀,少不得發一筆橫财!
”薛紹笑道,“看來岑長倩确實‘挺’照顧你的。
”
“那還不都是沖着你的面子?
他知道我是你的心腹嘛!
”李仙緣笑嘻嘻的道,“不過我這麼高風亮節的人,一向不喜歡沾染這種不義之财。
于是我拒絕了。
”
“放屁。
”薛紹大笑,“肯定是後來出了什麼岔子,你才沒有去成!
”
“咳……”李仙緣幹笑了兩聲,說道,“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後來岑長倩自己都沒有去成,而是改換他人前往。
”
“既然是‘肥’差,就肯定會有人争搶。
”薛紹笑道,“能争得過宰相的人可不多,難道是裴炎另行委派他的心腹去了?
”
“那我就不知道了,總之岑長倩吃了個悶虧還不敢吱聲。
”李仙緣搖頭,“這事發生在我們出征前不久。
算一算時間,這批物資肯定還沒來得及運走。
這才是關鍵。
”
“那我們徑直去往綏州,先看一看再說!
”薛紹突然把雙腳從水盆裡擡起來,濺了李仙緣一身的水。
李仙緣瞬間跳了起來連連拍打身上的水漬,大呼小叫道:“你堂堂的大将軍,怎麼像個小孩子一樣頑皮?
”
薛紹哈哈直笑,“我一介武夫粗魯慣了,軍師先生多多耽待。
這一次你獻出籌糧之謀若能成功,重重有賞!
”
“重賞就不必了,不讓我喝洗腳水就行!
”李仙緣讪讪的擔起了水盆,準備往外走。
“神棍。
”
“作甚?
”李仙緣停住腳步扭過頭來,警惕的看着薛紹。
薛紹笑了一笑,“多謝你了。
”
李仙緣抱着一盆水,倉皇而逃。
生怕跑慢了一步,薛紹就會讓他把整盆水給喝幹了。
薛紹笑了個夠嗆,征程的疲勞散去了一大半。
雖然以前早就知道李仙緣這個人‘挺’逗,但最近薛紹越發感覺,這個半調子神棍确實是個妙人。
最為難能可貴的一點是,無論薛紹做到了多大的官,李仙緣始終把他當作以前的那個藍田公子。
現在薛紹身邊不缺能文能武的事業幫手,也不缺生死與共的肝膽兄弟。
但所有的人包括薛楚‘玉’和郭元振在内,都對薛紹懷着一份敬畏之心。
唯獨李仙緣,雖然他表面上也會裝作很害怕的樣子,但是薛紹知道他心底其實一點都不怕,自己在他心目中始終都是那個大被同‘床’一起嫖娼的狐朋狗友。
和他在一起,薛紹感覺最沒壓力最是放松。
次日抵達了朔方,薛紹叫薛楚‘玉’率三千跳‘蕩’軍進駐軍鎮休憩,自己卻沒有多作停留隻是帶上了李仙緣和郭安這些斥侯當近衛,而且全都更換了便服,馬不停蹄的趕往綏州。
走出沒有幾裡地,吳銘和牛奔拍馬追了上來。
當初到了朔方時薛紹将月奴留下休息,為免她一個‘女’子在陌生的軍屯裡獨自生活有所不便,于是薛紹将吳銘和牛奔這對師徒一同留下與之作伴。
吳銘告訴薛紹,月奴在朔方軍鎮裡面過得苦悶,于是兩日前獨自一人去了綏州散心,說是看望朋友。
“她在綏州還有朋友?
”薛紹很好奇。
吳銘笑了一笑,“好像是個‘女’的,還在洛陽的時候兩人就有過一些書信往來。
詳情不知。
”
“這倒是奇了。
”薛紹說道,“走吧,去了綏州或許能遇上她!
”
兩日後,薛紹一行抵達綏州。
因是便裝出行,乍一看來薛紹就像是一個富家少爺帶着一群家丁幫随出‘門’在外,倒是沒有引起官府的注意。
除了想要‘私’下打聽一下白鐵餘那批賊贓的現狀,薛紹還有意在聽取手下的介紹彙報之前先來一次微服‘私’訪,親身體驗一下自己治下州縣的民風民情。
這無疑有利于自己今後在夏州都督府的施政。
綏州,薛紹并不十分陌生。
去年這裡曾是白鐵餘的老巢,薛紹平定叛‘亂’之後曾在這裡逗留過一段時間。
今日故地重遊,薛紹的第一感覺就是――這裡的宗教氛圍仍是相當的濃厚。
白鐵餘曾在城中置辦了多家的佛堂用來宣傳他的僞佛法,他事敗之後那些佛堂卻保留了下來。
不過是改由“正統”的佛家僧侶來接管,宣教的也是正宗的佛法了。
這是根據武則天的主張而進行的“官方活動”,目的在于清除白鐵餘的邪法留在百姓心中的餘毒。
薛紹進城之後,路上随便碰到一個人手裡都是撚着佛珠,開口即是一句“阿彌陀佛”。
“這地方,好!
”李仙緣突然樂呵呵的笑了起來。
“怎麼個好法?
”薛紹笑問道,“你這個假道士,難道還賓至如歸了?
”
李仙緣笑道:“念佛之人不吃酒‘肉’――那就能省出來,給我們吃個夠本啊!
”
“酒囊飯袋!
”
薛紹一罵,衆人都笑了起來。
正笑着,突然街上的行人都非常匆忙且興奮的朝一個方向湧去。
群情之‘激’昂,有如21世紀的國際巨星走上大街,不幸招來了一群狂熱的粉絲。
“去,咱們也看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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