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病卧床近七年的齊王劉煊羿再次登台亮相那叫個華麗麗哦!
一身簇新的杏袍、紫金的王冠,氣宇軒昂,神清氣爽,眉飛色舞,一下子就把滿朝文武給震懾住了。
照理病了七年的人,能夠下床,要麼骨瘦如柴,要麼滿身浮腫,一臉蠟黃,而齊王這精神氣比沒得病的人還要好呢!
大臣們交頭接耳,一時議論紛紛。
齊王當年嘴巴、眉眼扭曲着,躺在床上除了有口氣,其他和死人沒區别的慘狀,他們可都記憶猶新呢,不知是哪位神醫,居然有這麼大的本事,讓齊王再次重現王者風範。
列中一位大臣漏了一句,說齊王這病,就是宮裡的小太醫雲映綠看好的。
大臣們在訝異之餘,又是驚歎一番,真是有志不在年高呀!
劉煊宸和虞右相無聲地交換了下眼神。
羅公公低頭偷笑。
齊王真的是排成祁左相排在一列走進大殿的,自然而然的讓人感覺就自成一派。
所謂站得高,望得遠。
從劉煊羿一進大殿,劉煊宸是一眼就看出哪些人是齊王黨了。
祁左相淡然自若的表情,仿佛齊王就沒離開過七年,天天與他同殿列朝,而那些人臉露驚喜、兩眼燦亮、目光一直緊鎖着齊王的人,無疑就是齊王黨了。
他們心目中的皇帝人選,終于複出了。
如同粉絲對偶像的癡迷,這是件多麼令人興奮的事,一個個激動得都快不能知已了。
而劉煊羿得意非凡的神情,俨然皇位已經在他的股掌之間。
劉煊宸譏诮地傾傾嘴角,俯看着齊王僵硬地向他行君臣之禮,不冷不熱地問候道:“齊王,你的身子骨昨兒剛痊愈,這麼急就上朝,站得住嗎?
羅公公,給齊王搬把椅子讓他坐下回話。
”
昨兒剛痊愈?
劉煊宸的話中有話,讓殿上的大臣們相互間暗暗遞了個疑惑的眼神。
劉煊羿潇灑地一甩袍袖,“多謝皇上的美意,但不必了,雲太醫的妙手回春之術,已讓本王身健體康。
不過,本王今日上朝,不是與衆位大人談論國事的。
”他輕狂地掃了一眼大殿,故弄玄虛地停了一下。
大臣們豎起耳朵,等待他的下文。
祁左相眯起眼,挑釁地凝視着面沉似水的虞右相。
“本王準備擇日迎娶王妃,今天特地來請衆位大臣到王府吃喜酒的。
”
他真是生怕他的出場不夠轟動,又來一招震天的鼓點。
劉煊宸擡起手,示意殿中大臣們安靜,他微微閉了閉眼,氣定神閑地問道:“不知齊王準備迎娶哪家千金小姐做王妃呀?
”
劉煊羿對着祁左相施了施禮,“祁左相的千金小姐祁初聽!
”
大殿内瞬即鴉雀無聲。
大臣們看看左相,再看看右相,大殿之中俨如突然立起了兩座高聳的保壘,一個是虞右相與皇上,一個是祁左相與齊王。
這兩座保壘都是攻不可破、勢均力敵的。
保皇黨、齊王黨自成兩派,而一些中間分子,則面面相觑,東搖西擺。
劉煊宸最是處變不驚,淡然地點點頭:“想不到魏朝第一才女最後花落齊王府,這是好事,朕恭喜齊王了。
這樣吧,刑部尚書杜大人定于七月初六成婚,朕就替齊王也作個主,婚期也定于七月初六,那天,讓東陽城徹夜狂歡,為兩對新人賀喜。
”
祁左相與齊王均一愣,想不到劉煊宸的反應如此淡定,一時搞不清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而齊王還被劉煊宸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給驚住了,“杜大人也要成親?
”劉煊羿一下子沉不住氣,愕然得瞪着杜子彬,“不知杜大人要迎娶的是何方佳麗?
”
祁左相如遠山幽幽的面容突地痙攣了一下,犀利的眸光罩上劉煊羿,而他渾然不覺,迫切期待地盯着杜子彬。
杜子彬正要回答,劉煊宸突然輕咳了一聲,臉色一正,嚴肅道:“衆卿家,這些家長裡短放到散朝後再談比較妥當吧!
現在是早朝時間,有事早奏,無事散朝。
”
戶部尚書走到中央,把旱情赈銀使用情況向劉煊宸禀報。
齊王嘴角猛烈的抽搐了下,象被人不輕不重地打了個嘴巴,臉上一時挂不住,僵着個臉,又不便當即退朝,隻得一直站到散朝後。
臨退朝時,他陰冷地回過身,正對上劉煊宸和煦如春風般的笑意,他扔下一個“等着瞧吧”的兇悍眼神,憤怒離去。
劉煊宸微微一笑,從後堂走出議政殿,虞右相已經等在外面了。
“皇上,你還好嗎?
”虞右相輕問道。
“右相,沒什麼可訝異的,這些不是我們意料之中的嗎?
不過,後面的一些日子,我們的神經都要繃緊點,等着迎戰吧!
”劉煊宸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
“他們手中沒兵權、沒财權,皇上說他們該如何出手呢?
”虞右相擔憂地問。
“右相與左相同朝多年,還不了解他陰沉的性子嗎?
當然是見不得人的招數了,他們沒兵權、沒财權,但是他們可以籠絡人啊!
右相可記得,齊王生病之前是分管戶部的,那一年,國庫突然短缺了一千萬兩銀子,事後先皇殺了多少人呀,都沒人能問出個所以然來,而齊王口不能言、身不能動,沒人會懷疑到他身上。
呵,朕如果猜得不錯,那筆銀子應該就在齊王手中。
不然,他這幾年何至于過得如此奢侈呢?
而有了銀子,辦什麼事都方便。
”
“皇上,那你想出應對之計了嗎?
”
“以不變應萬變。
”劉煊宸冷冷地眯起眼,腰挺得筆直的向前方走去。
虞右相不舍地目送着皇上的背影。
既使皇上今日表現得非常雍容、尊貴,可是他在皇上的眉眼間卻看出一絲惆怅和憂郁,那是他從未在皇上面容上見過的,皇上是在擔憂齊王,還是因為别的呢?
雲映綠直睡到晌午,方才起床。
睡了這麼多時辰,反到把頭睡得暈暈的,頭重腳輕,象害了什麼病似的,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竹青瞧着她癡癡木木的樣,邊整理床鋪邊歎息:“小姐,我看你就是個勞碌命,以前起早帶晚的忙,你都一頭的勁,怎麼,這一歇下來,你卻象散了架似的。
”
雲映綠無力地眨眨眼,喝了碗涼茶,坐到梳妝台前,發現上面多了幾本詩詞類的書,“這是哪來的?
”她扭頭問竹青。
“我給杜姑爺送你的辭職信時,他讓我帶給你的。
說這幾本書是當今頂好的詩詞,讓你多讀讀。
”
雲映綠“哦”了一聲,順手翻開幾頁,那一行行七律詩仿佛刺眼似的,看得她的頭更疼了,不僅如此,心也慌了,她忙合上書,閉了閉眼,才覺好受點。
她估計沒救了,與文學是沾不上邊了。
想做一個真正的雲映綠,好難啊!
她不禁為以後的日子擔心起來。
她苦悶地皺起小臉,想下樓到花園裡走走。
剛下樓梯,就看到雲夫人喜滋滋地走了過來。
“映綠,你醒啦,那我們去錦衣坊吧!
”雲夫人疼愛地拉住女兒的手,“天,你這臉色怎和這樣差,哪裡象個新嫁娘,怎麼象别人欠了你的債似的,笑笑。
”
雲映綠呲了下牙,勉強擠出一絲笑。
雲夫人不太滿意地翻了翻眼,拖着她急急地奔向大門。
杜府沒女眷,一些瑣碎的與新娘有關的小事、大事,都是雲夫人在忙。
幸好兩家挨得近,她還不算累。
錦衣坊是東陽城中專做喜服的成衣坊,因面料昂貴、做工精湛,非常讨大戶人家的歡喜,當然普通人家也消費不起。
夏季是成衣坊生意最淡的季節,坊裡的員工大半歇閑在家。
但這幾天怪了,隔壁的幾家店鋪看到錦衣坊中的幾位師傅又忙得頭都沒空招。
午膳剛過,錦衣坊外都停了四頂紗轎。
“咦,有人也趕在這大熱天成親嗎?
”雲夫人走下紗轎,好不訝異地問出來迎接的掌櫃的。
錦衣坊的掌櫃是位表情和善的中年女子,“可不是,和雲小姐是一天的婚期呢,也是七月初六,日子今天剛定下來的,現在才急急忙忙過來量衣,唉,也不知這幾天熬夜趕活,能不能把你們兩家的喜歡都做出來呢?
”
“掌櫃的,雖說我們也是今天才來量衣,可我們兩家店鋪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你可不能不分個輕重呀!
”雲夫人提醒道,回過頭拉過心不在焉的雲映綠。
掌櫃的忙賠着笑,“當然,當然。
夫人,不過,另一家也不是能得罪的主,我們盡量做到你們兩府都滿意。
”
雲夫人朝裡探了探頭,瞧見也是一位中年婦人帶着位纖弱的姑娘家在裡面,“另一家是?
”她好奇地問。
掌櫃的壓低音量,“祁左相的千金小姐。
”
思緒遊移的雲映綠突然回過神來,秀眉一蹙,“她要嫁的人可是齊王爺?
”原來真有祁初聽其人?
“正是,正是,官上加官,富上加富呢!
齊王爺為了娶她,不惜休了原來的正妃,把正妃之位留給她呢!
唉,想想女人真是可憐,生了小王子,也保不住地位。
”掌櫃的同情地搖了搖頭,“雲夫人,雲小姐,咱們進去趕快量衣吧!
”
一聽到說話聲,祁初聽和祁夫人轉過頭來。
雲映綠不禁莞爾一笑,眼前這位祁初聽完完全全是齊王易容的縮小版,别說,五官、發型都是一模一樣的,就是真正的祁初聽表情生動了點,而且她沒有齊王那種張揚的輕狂之氣。
祁初聽也在打量着雲映綠,她從大哥的口中得知,齊王很迷戀這位太醫,為了她,不惜做出許多出格之事。
聽了之後,祁初聽就恨上了這位素不相識的雲太醫。
今日一見,大有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之感。
“祁大人,你還記得我嗎?
”雲映綠落落大方的一笑,她當然看出祁初聽眼中的敵意,忍不住想逗弄她一番。
祁初聽臉羞怒地一笑,“雲太醫的大名,如雷貫耳,想忘都難。
”語氣生硬、牽強。
雲映綠毫不介意,“想不到我們倆這麼有緣,能在同一天成親。
真不枉我們結識一場,想起那日在禦花園中吟詩作對,我對祁大人的才情是震撼莫名。
你與杜大人聯對的那首詩還記得嗎?
”
“什麼禦……花園,什麼聯對?
”祁初聽張口結舌,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
“祁大人原來這麼健忘呀!
一會兒量完衣,我們去前面的茶樓坐坐,我細細說給你聽!
”雲映綠挪谕地說道。
“我和你又不熟,為什麼要和你一起去?
”祁初聽也是一被嬌慣上了天的任性女子,說話、做事,不經過大腦,全憑性情。
雲映綠訝異地瞪大眼,“你和我不熟?
”
祁初聽自知說漏了嘴,“我的意思是我……我們沒什麼交情。
”
“沒有嗎?
祁大人一直說魏朝就我們兩個入朝為官,雖說我的官職不如你,但也應該做個好朋友。
不過,祁大人,你真的好奇怪,剛剛進來,我還以為認錯人了。
這才幾天,你怎麼比以前小了許多、矮了許多,你有什麼法子,想高就高,想矮就矮?
”
祁初聽嘴張了張,急得眼直眨,“我……”我了半天,也編不出什麼話來。
一邊的裁剪師傅急了,“祁小姐身子骨變化真的很怪嗎?
那今日量的喜服,若成親那天,身子骨再長了些,不能穿怎麼辦呢?
”
祁初聽這下可是急得無地自容了。
祁夫人到底是老成些,臉一沉,不悅地說道:“你操心的事真多,按這個尺寸做就可以了,大了小了,與你無關。
”
師傅抿抿嘴,不敢再作聲了。
“我們好了,你們請吧!
”祁夫人幹幹地笑着,拉着祁初聽,象逃似地出了錦衣坊。
“映綠,你剛才說的那個想高就高、想矮就矮是真的?
”雲夫人納悶地問。
雲映綠淡淡一笑,“隻有他們家可以。
”
“這可真是件稀奇的事!
”雲夫人自言自語。
“可不是!
”雲映綠彎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