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靈芸強壓下滿臉的笑意,掩着嘴問道:“雲郎,這是,這是怎麼回事?
文君吃的究竟是什麼?
”她手中也夾着個丸子,庾文君的凄慘模樣使她不敢下嘴了。
“将軍您是故意的!
您就是在報複文君!
”庾文君yù哭無淚,搶先氣憤道!
雲峰的心裡早已笑噴了,表面上卻一本正經道:“庾小娘子,你太心急了,吃這玩意可是個技術活兒啊!
來,本将吃給你看。
”說着,伸箸夾起一隻,小心的咬破外殼,又滋滋有聲的吸啜起了裡面的汁液,并微閉雙目,一臉的回味之sè。
荀崧也收起臉上的笑容,忍不住問道:“雲将軍,這究竟是什麼丸子?
怎麼還會噴出水汁?
”
雲峰放下筷子,拱了拱手道:“中書令,這叫撒尿肉丸!
以豬雞魚肉打成漿泥混合在一起捏成,隻不過,與一般丸子不同,它的中間是空的,另置入一小塊蝦丸與少量水汁,煮熟即可食用。
”撒尿肉丸可是雲峰費了老大功夫才做出來的,本應是撒尿牛丸,但沒辦<法,這年頭牛太jīng貴了,輕易殺不得,好在味道也還行。
上菜之前,他又偷偷的吩咐了仆役,把撒尿肉丸放在庾文君幾案上最方便夠到的位置,而其他人,則擺的稍遠一點。
他認為,庾文君很可能會第一個吃丸子,果然,這女人沒讓他失望!
“撒尿肉丸?
”荀崧喃喃念叨着。
突的捋須呵呵道:“雖說名稱粗鄙。
卻形象貼切,丸如其名啊,來,大家都嘗嘗看!
”說完,也有樣學樣,夾起一隻丸子小心的咬了上去。
庾文君手忙腳亂的擦了擦臉,又丢了個恨恨的眼神給雲峰,這才把噴光了汁液的丸子整隻塞入口中,随着咕滋咕滋咀嚼,眼中的不憤竟漸漸地被舒爽取而代之。
她忍不住贊道:“味道的确不錯,師尊,您也嘗一個試試?
”
“不,不!
”荀灌娘快速搖了搖頭:“為師可不吃肉食。
文君你自已吃好了,不必招呼為師。
”說完,夾起了一小根清炒芹菜細細咀嚼起來。
張靈芸也跟着勸道:“師尊,今天可是送歲,每年隻有這一次,您就破次例吧,可别辜負了雲郎的一番辛苦啊。
”邊說着,邊給雲峰連打眼sè。
雲峰會意的笑道:“老師,這修道正如您脫下道袍換上常服,其實和食葷食素也無甚關聯。
即便如竺道人般的大德道人也食用肉食呢!
雖說修道須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但您的一顆道心早已圓潤通透,縱使在萬丈紅塵中打滾也沾染不得分毫,過于在乎外在形式反倒是落了下乘。
若問何為道?
以弟子看來,平常心即為道!
偈語有雲:無物何須勤拂拭,獨傲嚴寒去如來,清雅飄逸脫凡俗,一花自成一世界!
道不在于強求,而在于順乎自然。
在于妙手偶得。
請恕弟子直言,出世修行或許适合于吳普真人,卻絕不适合您,老師您心系蒼生,隻有在紅塵中才能修行有所得。
他人的道可借鑒。
卻不可照搬,各人有各人的機緣。
他人的道不是自已的道!
老師您體會下,可是這個道理?
”
“哦?
”荀崧頓時動容道:“雲将軍此言大妙,好一個平常心,好一個妙手偶得!
道盡了人生真谛,實為尋一清靜的不二法門!
可惜世人皆陷于名利,你争我奪,百年後還不是化為一封黃土?
又何苦來由?
那二十八字偈語亦是妙不可言,一時卻難以用言語來表達,老夫還須細細體會體體啊!
”接着話音一轉:“灌娘,如今你可明白?
你跟随吳普真人修道為父不反對,可該放還是得放,有時候換了方式說不定會豁然開朗呢?
”
其餘衆人也覺得挺有道理的,雲峰的這一段話越品越有味道,全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荀灌娘。
荀灌娘一陣無語,她是真的服了,沒想到僅僅吃肉這麼一件芝麻綠豆大的事,竟也能被這人與道聯系在了一起,可是細細一回味,的确發人深省。
猛然間,荀灌娘又想了起來,上次脫去道袍不也是同樣的場景嗎?
也是一頓大道理講的自已啞口無言,然後穿着常服回家,發生了那麼多尴尬的事情。
荀灌娘忍不住丢了個白眼給雲峰,沒好氣道:“好了,總是你有道理,算你厲害,為師吃就是了,滿意了吧?
”說着,夾起一隻丸子,放在了唇邊。
張靈芸等諸女不由得與荀崧面面相觎,怎麼聽起來像是在撒嬌發嗲啊?
張靈芸可以确定,她這個師尊已經陷的非常深了,恐怕早晚将會由師尊變成自已的姊姊。
荀崧的臉上則現出了欣喜之sè,這個女兒越來越有皿有肉了,如果能成個家,那就更完美了,想到這裡,忍不住的捋須微笑起來。
庾文君卻鼓勵道:“師尊,丸子真的很好吃,文君不騙您,您試一下就知道了。
”
荀灌娘并沒有立刻下嘴,而是輕輕聞了聞,畢竟那麼多年食素的習慣使得她對肉類食物有種天生的不适應感,她擡眼看了看衆人,見大家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不禁俏面微紅。
但她知道,今天這丸子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更何況味道還很誘人呢。
荀灌娘暗咬銀牙,學着雲峰的模樣,輕輕咬下了一小塊皮,小心的細細品味,還别說,味道真的挺不錯的,與她吃了那麼多年的白粥與菜葉子相比,不!
簡直沒的比!
她連忙一口咽了下去,緊接着,又象做賊似的偷偷瞄向衆人,大夥兒連忙把目光移開,各幹各事,均是擺出了一幅沒注意到的模樣,荀灌娘這才自欺欺人般的再次咬向丸子,緩慢吸啜起了那美味的汁液。
很快的,這隻丸子已被消滅的無影無蹤,荀灌娘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她還想再吃一隻,一時又不大好意思,便紅着臉贊道:“斷山,這丸子的确風味獨特,不錯,味道真的不錯!
”
荀崧趁熱打鐵,勸道:“灌娘,好吃你就多吃,其它菜式你也别落下,這魚的味道也很獨特,咦?
這叫什麼魚?
”說着,眉頭一皺,看向了雲峰。
雲峰适時解釋道:“中書令,這是酒糟魚,以酒糟塗抹在魚身與魚腹内,約腌制半個時辰左右即可下鍋蒸煮。
”
“對,對,酒糟魚!
灌娘你嘗嘗,與以往吃的大不一樣,沒一點魚腥味!
”荀崧連聲催促。
“嗯!
”荀灌娘微微點了點頭,荀崧的勸食剛好趁了她心意,當即夾起一塊魚肉納入了口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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