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打鐵要趁熱,蘇峻很滿意于自已所營造出的效果,跟着又道:“第三點,則是通過滅殺我等流民帥來收編流民為他所用,這無需多說,諸位理當清楚,如今黃河還處于淩汛期,秦軍一時過不了河,但最多月餘天氣就會轉暧,秦王必将兵發淮南!
另外陛下托本将帶個口信過來,士族皆首鼠兩端之輩,因陛下暫時處境不利,紛紛投向了秦王,因此,陛下已存了将他們盡誅的心思,将來,這大楚的天下,是咱們流民的天下啊!
諸位,時間緊迫,還請速下定奪啊!
”
韓潛立刻接過來道:“好!
蘇将軍字字珠矶,我等留在壽春,除死别無他路,倒不如過江跟着陛下搏他一搏!
諸位,本将已決定過江,你們還遲疑什麼?
”
韓潛已經想明白了,蘇峻的分析大有可能,雲峰的确不是可以投靠的明主,雖然劉琨也不是什麼好貨,但事到如今,已沒的選了,隻能過江之後多留個心眼。
韓潛身為與衛策、馮鐵并駕齊驅的淮南軍三大|流民帥之一,既然帶頭表态,剩下的小流民帥自然隻有唯馬首是瞻,更何況蘇峻的分析在他們眼裡,并不是虛言恐吓,于是,紛紛表達了投靠劉琨的意願,而豫州刺史祖渙,除了跟着走,還能如何呢?
衛策與馮鐵不由暗暗松了口氣,紛紛向蘇峻遞去了一個隐秘的贊許眼神,蘇峻也頗有幾分自得,盡管對雲峰的描述經過了歪曲抹黑。
但也要肚子裡有墨水才行啊。
不是随随便便拉個人來就能辦到的。
這時。
韓潛卻眉頭一皺,問道:“蘇将軍,我等既已決定歸心于陛下,而且又有秦軍的威脅,按理說,自是越早過江越好,隻不過,聽說大江早被秦國水軍控制。
可大楚又無艦船護航,這如何能過的去?
恐怕一入了大江,秦軍艦隊立刻會峰擁而來,豈不是白白做了落水鬼?
不知道蘇将軍可有妙策?
”
這話一出,大小流民帥們均是心頭格登一下,要知道,大江下遊不比荊江及其以上,往往隻有數裡的寬度,下遊動辄數十裡,既使順風順水的劃船。
也要一兩個時辰才能渡過,有這麼長的時間。
秦軍艦隊早就聞風而來了。
然而,不在下遊過江,難道還向上遊行軍千裡,過了大江再折返回來?
如此之多的糧草從哪籌措?
更何況籌措糧草也需要時間,這麼一耽擱,秦軍主力多半也渡過了淮水。
一時之間,剛剛那熱烈的氣氛急速降溫,有的人凝眉苦思,還有人竟又現出了遲疑之色。
蘇峻卻無所謂的擺了擺手:“請諸位不必擔心,冬春之交,霧氣濃重,咱們尋一霧濃之夜渡江,江面伸手不見五指,莫非秦軍戰艦敢開出來攔截?
咱們隻要小心點,還怕過不了江?
再退一步說,即使它冒險出擊,但在視線不清下,極易混亂,說不定啊,呵呵~~諸位還能尋機奪他幾艘戰艦,獻給陛下作為見面禮呢!
”
“嗯?
”席中的流民帥們一想也是,緊鎖的眉頭生重新舒展,臉面再度現出了輕松之色。
蘇峻心裡極為不屑,心想流民果然是流民,即使加個帥字,也脫不了流民的本質,雖說他不久前也自诩為流民,但說到底,蘇峻對流民是極為不屑的,無論如何,長廣蘇氏也算一方郡望,勉強能擠身于三流士族之列。
暗暗冷笑之後,蘇峻向四周拱了拱手:“如今時間緊迫,咱們速速準備一下,以三日為期,之後全軍開往曆陽,如何?
本将已準備好了船隻,一待起霧,即刻起程!
”
衆人轟然應諾,氣氛重現熱烈。
接下來的三天裡,壽春一片忙碌,大小流民帥們都在為啟行做着準備,過江,成了他們唯一生機,同時也是魚躍門龍的機會,由于時間太過倉促,沒法帶走百姓,隻能把百姓丢棄在當地,但縱是如此,還是搶了些壯丁與漂亮女郎,并把壽春洗劫一空,無論富戶還是平民,都沒能逃過毒手!
在流民帥的眼裡,大江以北将成為秦國領土,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民衆也相應的成為了秦人,那是敵國百姓,沒屠城,隻搶了财貨女人已經是開恩了!
蘇峻由曆陽往壽春僅用時六天,回返時因為人多勢多,足足花了十天,然而,抵達曆陽後,天氣晴好,令他們頗為無奈,隻得焦急的等待下去,到了月末的最後一天,也就是二月二十八,天空中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到傍晚時分,雨水漸止,霧氣逐步彌漫開來,蘇峻不由喜上眉梢,連忙招呼諸軍趁夜渡江。
由于船隻不足,蘇峻隻征集到了千艘船隻,這其中相當一部分是漁船與小型民船,大型鬥艦僅數十艘,這就造成了每次輸送兵力加裝備物資糧草在内,不會超過三萬人,而如今曆陽駐軍足足有了十萬之多,如果按這個方法輸送,至少要三次才能渡過大江,按每個來回不出任何意外,而且還不考慮霧氣對視線的影響,需耗時兩個時辰來算,最快也要到第二天上午才能全部渡過,那時天已經亮了,霧氣還在不在,可難說的很。
曆陽至姑孰間的江面,雖有近三十裡寬,但江中有一沙洲橫亘,寬度足有十五六裡,所以,蘇峻與韓潛、衛策等人商議後決定,隻得忍痛抛掉辎重,僅攜帶可以随身或由馬匹馱運的武器與糧草。
同時,再把船隻分為兩半使用,一半把人和物資輸送到沙洲,以最快的速度到達沙洲的另一頭,由另一半五百艘船接應,運送往僅三到四裡之隔的采石。
如此一來,可提高船隻的使用效率,不必如第一套方案那般得繞過沙洲才能抵達對岸,也加快了輸送的速度。
據樂觀估計,第二天戌時(早晨七點)可以渡完。
首先渡江的是衛策部與一些小流民帥,合計兩萬人,亥時(夜晚九點),曆陽段的江面上,一千艘舟船同時開撥,其中一半繞着沙洲向姑孰那面開去,另一半悄無聲息的劃向了正東方,由于霧氣彌漫又處于黑夜,周圍雖不能說成伸手不見五指,但能見度絕不會超過五丈!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些緊張。
卻又充滿着信心,他們不相信秦軍會于這樣的天氣出來攔截,連自已都看不到身邊的同伴,秦軍還如何發現自已?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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