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靈芸無奈的與荀灌娘相視一眼,解釋道:“師妹,将軍早有預備了,建康西南部四百裡外的山區已布下一支伏兵,讓李将軍在白天大張旗鼓離開,正為了告訴蘇劉二賊,使他們抓緊時間來攻。
”
庾文君一顆懸着的小心肝緩緩落回了原處,卻有些拉不下臉面,真是的,白替那人擔心!
當即冷哼一聲:“哼!
将軍,文君看您是故意的?
故意讓文君與師尊擔心您,告訴您,文君才不擔心呢!
師尊也不擔心!
師尊,咱們走,再去湖邊釣魚好不好?
”說着,起身挽住了荀灌娘的胳膊,拖着向帳外走去。
荀灌娘毫無辦法,勉強跟着起身邁開腳步,又不放心的回頭叮囑起來:“斷山,雖說你已有了準備,但莫要大意,援軍可不是一兩天就能到的。
”
雲峰施禮道:“多謝老師關心,弟子有數的。
”就在這時,一名親衛奔了過來,取出一張紙條交給了雲峰,雲峰打開一看,頓時,眉頭緊緊擰在了一起。
庾文君不禁停下腳步,怔怔看了==過去,張靈芸問道:“雲郎,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
”
雲峰淡淡道:“豫州刺史祖約已于二月十rì率全軍放棄谯城,進駐淮南!
”
荀灌娘迅速就明白到這意味着什麼,忍不住脫口大罵:“這該死的狗東西!
淮北乃祖師兄嘔心瀝皿才收複回來,祖約就這麼白白的拱手讓與羯胡。
對得起他兄長嗎?
”
雲峰面sè凝重道:“或許祖約也有苦衷。
照這麼看,石勒必将進逼淮北,還很有可能趁着劉遐南下,出兵攻擊下邳,以後仲少與謝尚的rì子可不好過了啊。
”
荀灌娘面sè愈發難看,不憤道:“再有苦衷也不能不戰而退!
身為一方主鎮,怎能膽小如斯?
對了,斷山,你上回曾答應與師兄交換一萬匹戰馬,可曾移交了過去?
若是未曾。
趕緊派人追回,可不能便宜了這膽小鬼!
”
雲峰苦笑道:“弟子也不知道,羊刺史尚未有消息傳來,隻是算算rì子。
很可能已經被取走了,再派人也來不及了,算了,留在祖約手裡也能生些作用,若石勒貪心不足進犯淮南,他不至于再退過江罷?
老師您别氣了,祖約論才能遠不及其兄祖逖,保有淮北必非易事,退駐淮南也算有自知之明,老師您請放心。
(.)今rì祖約放棄淮北,他rì弟子再奪回來便是。
來,弟子陪您去釣魚,咱們都散散心。
”說完,自然而然的一手摟上荀灌娘纖腰,就要向帳外提步。
這倒令張靈芸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子,一時竟愣住了,荀灌娘也是俏面一紅,如避蛇蠍般的一扭纖腰閃出了雲峰的魔爪,沒好氣道:“為師自已會走。
用不着你來!
文君,咱們走!
”
“撲哧!
”庾文君輕笑一聲,朝雲峰扮了個鬼臉,得意洋洋的挽着荀灌娘向外走去,雲峰隻得停下腳步。
眼睜睜看着一大一小兩個美女消失在了眼前。
張靈芸嘴唇動了動似要問些什麼,卻最終還是咽回了肚子裡。
時間過的很快。
于正午時分準時出兵,在蒼涼的号角聲中,兩千騎帶着備乘如旋風般消失在了東南方向,這麼大的動靜立刻被散布于白蕩湖周邊的探子傳回到各自勢力。
劉遐正獨坐帳中喝着悶酒,幾下已堆了數十個酒壺,自昨晚回營以來,酒盅就沒離過手,近三千部衆被虐殺至死,親生弟弟當着自已面被人割了五官,可恨自已無力搭救,這讓他屈辱至極,心裡的恨意隻能靠着一杯杯的悶酒發洩出來!
‘姓雲的,終有一rì老子要把你千刀萬剮!
’劉遐脖子一仰,又灌下一杯。
突的,帳簾一掀,蘇峻匆匆走入,見着劉遐這幅模樣,當即不悅道:“師兄,你少喝兩盅,峻知你心裡有恨,可是喝酒又能起什麼作用?
”
“呵呵呵呵”劉遐自顧自的笑了一陣子,才擡起有了幾分醉意的眼睛,不滿道:“師弟說的倒輕巧,昨晚那事發生在你身上你能淡定的了嗎?
莫非師兄我不想報仇?
可是你總是攔着,你有師尊給的令牌,為兄敢不從命?
不喝酒又能如何?
”
蘇峻暗歎一聲,正sè道:“不久前傳來最新消息,那姓雲的遣了兩千騎往東南而去!
”
“什麼?
”劉遐瞬間酒勁盡散,刷的一下站了起來,追問道:“消息可屬實?
他為何要遣兩千騎離開建康?
是暫時離開還是出去較長時間才能回來?
”
蘇峻點點頭道:“千真萬确!
二千騎每人配三馬,想來應是長途奔襲,至于為何離開,峻想了下,不出于往吳興去搶掠沈充家财,否則不會向東南而行。
”
“哈哈哈哈”劉遐募然爆出一陣狂笑,咬牙切齒道:“這是老天爺給的機會啊,姓雲的,你他娘的死期到了!
”話音剛落,就要向帳外沖去。
蘇峻連忙伸手攔住:“師兄,你要上哪?
”
“上哪?
”劉遐不耐道:“師弟你莫不是明知故問,自然是發兵攻打雲賊,他四千多軍,竟利令智昏,一下子遣走兩千,如今正是力量最薄弱時,為兄怎能放過這天賜良機?
”
蘇峻搖搖頭道:“師兄請冷靜,峻總覺得有些不妥,此人已與你我師兄弟徹底翻了臉,怎會料不到我軍必乘虛而入?
竣曾懷疑過那姓雲的故布疑陣,引師兄你前去進攻,然後騎兵回返夾擊,不過,你在紮寨時隻須堅起高盾再配以車陣守護,這一手完全不起作用。
峻想不明白的是,他雖曾倚仗樹林兩破沈充,可那時手裡有四千餘軍,調度起來不虞人手有缺,而此時僅剩下兩千多兵力,莫非以為憑此可據守不失?
他不可能如此自大!
而且師兄你要知道,如果你我二人按耐不動,他亦無借口尋找上門,依峻看,此事還須詳加斟酌,莫要中了jiān計啊。
”
劉遐不屑道:“師弟,你們讀人就是顧忌多,你都分析的頭頭是道了,怎麼做事還瞻前顧後?
就算雲賊有jiān計,兵力總是不假?
莫非朝庭會幫他?
還是王敦會幫他?
此人狂妄嚣張,見誰都咬,這兩方恐怕都恨不得為兄能斬了他的狗頭呢,怎會為他出兵?
師弟你莫要攔阻,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
蘇峻尋思起來,分析着各種可能xìng,卻始終想不出雲峰會布有哪些後手,甚至連雲峰可能另布有伏兵都考慮過了,然而,建康周邊地形平坦,他無論如此也想不到這人會把伏兵布在四百裡外的山區。
好半天,蘇峻才勉強道:“師兄,可要峻出兵相助?
”
劉遐當場拒絕:“為兄帶了兩萬人來,如今手裡尚有一萬三千,五對一,莫非奈何不得雲賊?
師弟你在一旁看着便好。
”
蘇峻點了點頭:“也罷,便依師兄,不過,為防意外,峻也移營至王敦舊址下寨,師兄您千萬小心!
”
“哼!
為兄省得!
”劉遐冷哼一聲,快步向帳外走去。
他的動作極快,經過一番充滿着真情的動員,一個時辰後便舉全軍浩浩蕩蕩開向了白蕩湖,傍晚前已重新立下營寨,正前方豎一杆白sè大幡,上“皿海深仇!
”四個皿sè大字!
沈充營寨立在白蕩湖小樹林前五裡處,劉遐倒好,營寨與樹林僅相隔兩裡,不過,如此反誤打正着,堵着雲峰騎兵沒法布陣,這令得知消息的王敦暗暗懊悔不已,早知當初也吩咐沈充壓着樹林下寨,不至于會落到這般下場了。
劉遐長期駐紮在下邳,與羯胡有過多次交鋒,以步抗騎,還是頗有些心得。
當時兩裡長度為八百多米,投石機最大shè程為四百步,折合六百米,床弩為五百步左右,約七百五十米,如果雲峰的騎兵從樹林裡鑽出來,根本就沒有足夠的空間布陣,稍向前移将面臨重武器的打擊,也沒有充足的距離沖鋒,騎兵的威力将大打折扣,這一點是王敦,又或是沈充之流所無法比拟的。
天sè漸漸轉黑,劉遐雖滿腔怒火,卻不急于進攻,他清楚,黑夜裡在樹林裡作戰對他極為不利,而放火燒林更是難上加難,有沈充的前車之鑒,輕易不會使出這招。
一夜無事,第二天清晨,“咚咚咚”沉悶的戰鼓聲傳入林中,荀灌娘一驚,連忙道:“斷山,劉遐來了,咱們快出去看看。
”
雲峰擺了擺手:“老師不用着急,劉遐進不來,咱們隻要守個三四天就可以了,隻須姚将軍一到,立刻就能破他營寨。
”
庾文君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如果劉遐剛好在進攻,那破起來會更加輕松點,否則,強行沖寨的話,最少得死上一兩千人呢。
”
雲峰依然笑而不答,張靈芸這次也沒接過話頭了,她明白雲峰的心思,羌軍在他眼裡是仆從軍的地位,死傷再大都不在乎,的确不好向庾文君解釋。
不過,如果湊巧在劉遐進攻的當口趕來,少死些人總不是壞事。
正暗暗想着時,樹林裡猛的爆出了喊殺聲,荀灌娘心裡一緊,忍不住踮腳向前望去,雲峰卻上前拉着荀灌娘的胳膊勸道:“老師,不用理會,要不這樣,弟子帶您玩個遊戲好不好?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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