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二、俗計百拙收奇效,書房訊問各有因
李同率領幾名府衛押送費權來到書房。
在與屋内衆人行禮問候之後,李同簡單複述了一番費權帶來的消息。
費權趁機觀察着屋中這幾個人,确定誰是趙姫之後,悄悄沖趙姫點了點頭。
趙勝揮手止位李同,冷冷地對費權說道:"你根本就不是朵爾歡信使,所以也沒有什麼信函交給我們吧。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事來平陽府?"
趙章也冷啍一聲說道:"朵爾歡有時間寫信函,卻來不及把符信交給信使?是他不懂軍中規矩,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是朵爾歡的信使。
休要再拿謊言蒙騙,說吧,使團到了哪裡,出了什麼事情。
"
或許是種錯覺,趙姫覺得費權應該是秦人,他真正要見的人,就是自己。
但趙勝趙章搶先開口,她也不便插言。
李同也在一邊平靜地問道:"你的身牌也是假的,聽你口音根本就不是代北之人。
你到底是誰,哪裡得來的這塊身牌?
"
費權也心知自己編的這個理由漏洞百出,所以聽到衆人質問,絲毫未亂,而是靜靜看向趙玉說道:"不錯,朵爾歡信使另有其人,此時也應該快到邯鄲了。
我是秦國使臣典客下大夫赢響的家臣費權。
趙國使臣鄭朱在昨夜于赢大夫營帳宴飲時,借赢大夫配劍觀賞,卻突然轉劍自刺而亡。
事發突然,陰謀暗藏。
赢大夫擔心有人掩蓋真相,歪曲事實,引緻秦趙兩國誤會,特命我潛入邯鄲報訊。
我初來趙國,與趙國君臣不熟,不知誰人可信。
但我想,此番護送平陽君屍骨返趙,趙王必命親信重臣負責安排平陽君後事,故特來府中報訊。
我知此事過于離奇,諸位君上斷難相信我所言。
我隻希望趙國君臣在得知此事後,不要隻聽随行趙軍和鄭朱屬下家臣的一面之詞。
"
聽費權說完,屋中各人大吃一驚。
趙勝立即吩咐李同和趙海道:"你二人立刻喚我侍衛和平陽府衛前來,封鎖書房内外。
此院中所有人,沒有我們的命令不得離開。
"李同立刻應命而出,趙海望向孟氏和趙玉,見兩人點首同意,也連忙外出傳令。
趙章皺眉起身,行至費權身前,低聲詢問道:"赢大夫不會也來不及給你符信吧!"
費權連忙說道:"有赢大夫随身玉佩為信,我還有使臣身牌為證,都在吾懷袋之中,請命人取出查驗。
"
趙玉示意身後随侍的春晴上前查驗。
春晴略一遲凝,正待上前,卻見趙勝親衛趙遠己經邁步而出,伸手将費權懷袋中所揣各物一一取出放到平原君桌上。
趙勝和趙章分别拿起玉佩和身牌仔細查看,趙玉則起身上前,從平原君桌上拿起了一把短劍。
趙玉抽出劍身,玉指輕彈劍鋒,輕聲說道:"确是秦國制式銅劍。
上面刻着武士封号,大秦靖國赢氏武臣費。
"
趙勝撫摸着玉佩,輕聲說道:"昆山美玉,潔潤無暇,價值千金。
玉雕镂空處刻有一個非字。
"
趙章輕啍一聲将身牌抛到桌上,對費權說道:"秦國扣押鄭朱三年有餘,他豈能無怨,為何與秦使宴飲,還能互借配劍賞玩?難不成,他與秦使有舊,早己相識?"
費權也在心中暗歎:"公子剛直,豪無防人之心。
我等當日歡醉也是懈怠遲頓,若無所覺。
怪也怪那鄭朱,一翻表演,真是情真意切,言語自然,毫無可疑。
"
他苦笑無語,但也隻得硬着頭皮答道:"赢大夫在出使趙國之前并不認識鄭大夫。
隻是這一路行來,多有接觸。
昨夜,使團停駐于馬堡城外二十裡一處山谷。
鄭大夫聲稱與城主相熟,讨來十餘隻羔羊給随護趙軍和我們使團加餐。
赢大夫出于感謝,随意相邀,不想鄭大夫卻欣然應約,攜酒前來。
宴上,鄭大夫說不論公事,不言秦趙,隻叙一路同行之情。
其間,鄭大夫拉赢大夫共坐一案,他言語風趣,熱情無比,酒酣耳醉之下,赢大夫和我們也沒了堤防之心。
"
趙勝聞言,面無表情,也不說信與不信,隻是接着趙章所問,繼續說道:"如你所言,那鄭朱死後,赢大夫與你們做何反應,你是何時潛出營地的?你走之後又有何事發生,随護趙軍可知此事?又有什麼舉動?你可知道?"
費權沉吟片刻,似乎在回想當時情形,這才回答道:"當時我們使團衆人都被鄭朱突然自盡驚呆了。
我心慌之下,便欲上前撥劍,毀了鄭朱傷口,本想自己替公子頂罪。
公子急忙攔住我,不讓衆人移動帳内物品和鄭朱屍身。
這才命令副使吉裘通報趙軍,又令我暗中出營,來邯鄲報訊。
"
說到這裡,費權略作沉吟,才繼續說道:"我剛潛出營外,便聽營中号響,趙軍齊出圍向使團。
不久,趙軍又悄然撤圍,封鎖山谷。
同時,哨騎四出,險将我抓住。
我被困良久,子時才混在哨騎之中逃出山谷,奔來邯鄲。
"
不等趙勝、趙章再問,趙玉急忙插言:"鄭朱帶何人赴宴?在赢大夫帳中宴飲的都有什麼人?我父兄屍骨可還安全?赢大夫派你來邯鄲都有何交待?鄭大夫死後,他的家臣武士有何反應?"
費權面泛微紅,悄然遞了個眼色與趙玉,不好意思地回答她道:"鄭朱隻身赴宴,連所帶的親衛也打發了回去。
所以帳中除了鄭朱,都是使團成員。
事後,趙軍雖有圍困沖擊使團的舉動,但我并沒有聽到撕殺之聲。
有使團軍士護衛,平陽君父子等人屍骨應該無恙。
至于鄭朱死後,他的家臣武士做何反應,吾那時己在營外,并不知哓。
"
"那就是死無對證喽。
讓我等如何相信你所說這些?鄭大夫和平陽君,我趙國先後兩次派去秦國的使臣全都死的不明不白,你秦國一番全無證明的解釋就可以脫身事外了嗎?當我趙國無人,欺我趙國軟弱嗎?"趙章越說越怒,一把将費權拉到身前,盯着他眼睛繼續說道:"我倒想看一看你的骨頭有多硬。
來人,拉他下去,大刑伺候,打到他說實話為止。
"
趙章說完,他的随身親衛便欲上前。
趙勝卻連忙出言止住他道:"三哥。
用刑不急,還怕他跑了不成。
我還有些事情問他。
"
趙章聞言,用力将費權推倒于地,一腳踩到費權臉上,惡狠狠地說道:"我不管鄭大夫是自盡還是被你等所害。
秦國使臣我不能無故打殺,你們這些随護之人,将來就都給平陽君和鄭大夫陪葬吧。
如此方能稍解我心中怒氣。
"
趙勝不再阻止趙章,隻是輕聲問道:"秦國對平陽君之死調查如何?可有了結果嗎?昭王打算如何處理此事,以平複我趙國君臣心中怒氣。
"
趙章一腳狠狠踢在費權臉上,這才退後一步,大喝一聲道:"說。
"
費權躺在地上,豪不掙紮和躲閃,隻用舌頭添了添流到嘴邊的鮮皿,輕笑一聲道:"大王如何說,如何做,等赢大夫見了趙王,自有交待。
平陽君之死,也不是我一個武士家臣可以過問的。
至于拿我等與鄭朱陪葬,我們也無力反對,悉聽尊便。
"
趙章見費權豪不在意,漠視生死的模樣,隻覺怒由心生,對親衛趙?說道:"既然他己無用處,拉出去打,隻要留他一口氣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