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經曆了九死一生從廣甯城逃出來的後金二貝勒阿敏。
在回逃的路上,也是吃盡了苦頭。
不得不說參将江潮棟,真是個實在人。
殷複聲臨行時,吩咐他要對阿敏窮追猛趕。
他就真追的這阿敏沒處躲沒處藏,有好幾次,差點兒真給逮住。
最後,在山裡困了他近十天,幾乎餓死,這才終于回歸了後金。
剛回去的時候,後金軍卒還以為是哪兒跑出來,得了賴病的瘋和尚。
看那慘狀,山裡躲了好些日子,滿頭上糊的皿痂,渾身衣裳撕得一條條的。
臉餓的嘬腮凹眼,整個連點兒人樣兒都沒有。
得虧是這二貝勒底子好,膘肥體壯,要不然,早就挂了。
等軍卒認出他的時候,這才慌手慌腳地把二貝勒擡回去。
好不容易回了自己地盤,阿敏胡吃海喝一通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清理他這坑坑窪窪的腦袋。
找來個漢人女奴,給他清洗上藥。
對着鏡子,他都不敢直視。
這腦袋,被他自己割的,沒一塊整皮。
阿敏心裡這憤恨。
該死的蠻奴!
别讓爺逮到你們!
非把你全身的肉,一刀刀割了喂狼不成!
“啧~呀呀……”
阿敏一生氣,身子一震,正給他擦皿的女奴不小心,手勁沒控制住,擦的重了。
引得阿敏一陣鬼嚎,順勢擡起腿來一腳踹在女奴的小腹上。
女奴慘叫一聲,飛出老遠。
落地時,一口鮮皿湧出,渾身抽搐。
阿敏捂着腦袋,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來人!
把她手給我剁了,扔出去味狼!
”
軍卒上來,毫無表情地拖走了正在痛苦中煎熬的女奴。
即便如此,阿敏仍舊怒火難消,自己對着鏡子,擦拭傷口,口中不斷罵罵咧咧。
“他娘的!
蠻奴都他娘的該死!
”
阿敏擦了一會兒,給自己弄的生疼,于是回頭大叫,“感緊來個人!
都他娘的吃白飯的廢物!
”
又一個漢人女奴進來,滿臉驚懼地給阿敏擦拭。
這時,阿敏的親随進來。
“二貝勒,您找奴才?
”
阿敏氣道:“我好歹也是個貝勒吧?
好不容易從敵營逃回來,身負重傷,怎麼都沒一個人來看看本貝勒的?
”
“貝勒爺,您不知道,您這傷勢,要跟大汗和四貝勒比起來,那是差遠了。
”親随道。
阿敏一愣,“對對對,你不說,我差點兒忘了。
大汗和八弟的傷,當真這麼重嗎?
”
“是啊貝勒爺。
四貝勒倒是經過調養,恢複了一些,可大汗……”親随說着,重重地歎了一聲。
阿敏嘴角不經意的勾了勾,“嗯,他們現在是不是都在大汗身邊兒守着?
”
“正是。
”
“趕緊,趕緊……,我得去見大汗。
”
阿敏說着忽的站起,那女奴一個不慎,将藥瓶給打翻了。
阿敏回頭惡狠狠地瞪着女奴。
女奴吓得當即跪地求饒,“二貝勒爺,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不是有意的……”
阿敏眼角一抽,繞過女奴,也不管腦袋的傷了,直奔努爾哈赤的營帳。
在将出門口時,随口對親随吩咐一聲,“趕緊清理了,爺不想再看見這種廢物!
”
“是貝勒爺……”
~~~~~~
此時,努爾哈赤的病榻前,坐着個眉目稚嫩的小男孩。
這男孩兒就是多爾衮。
多爾衮此時不過十歲,然而身高體格卻比正常同齡孩子強出一大截,看着倒像有十四五的年紀。
努爾哈赤半躺半靠地坐着,嘴唇發白,面色憔悴,語細如絲道:“要沒有你,一箭射傷了王化貞,阿瑪恐怕就回不來了。
”
由于多爾衮還小,又是幾個孩子中弓馬最為出類拔萃的,所以,努爾哈赤與他說話,總是以尋常父子的稱呼相稱。
“阿瑪,等您養好了,咱們再去打廣甯。
到時候,多爾衮也要跟着去。
定為阿瑪報今日之仇。
”
多爾衮小小年紀,眼神裡卻充斥着殺戮,即便他現在和自己的父親說話,卻依然目光淩厲。
努爾哈赤聞言微微彎了彎嘴角,“阿瑪老了,怕是不能再上戰場。
以後,你要聽你八哥的話,在他身邊保護他,幫助他,知道嗎?
”
“阿瑪,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這時,進來一個侍從,“大汗,二貝勒回來了。
”
努爾哈赤一怔,“阿敏逃回來啦?
他,他在外邊?
”
“是。
”
“趕緊叫他進來。
”
努爾哈赤強撐身體往起坐了坐。
阿敏一進帳,全身挂着彩,故意沒換衣裳,要的就這慘像。
一進屋内,打量努爾哈赤,已沒有了往日的風光,靜靜的靠在床上,俨然就是一個普普通通身染重病的老頭兒。
阿敏擡手掩面,竟嗚嗚哭了起來。
“嗚嗚……,嗚嗚……,大汗,大汗~”
努爾哈赤看到被俘的阿敏,仿佛做夢,又驚又喜。
再看阿敏這狼狽的樣子,不禁内心一陣痛楚。
“阿敏,你,你受苦啦。
”
“大汗,阿敏逃回來啦!
你看!
”阿敏指着身上的傷口,那意思,兒子為了見您,逃得多辛苦。
努爾哈赤緊握阿敏的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
“大汗,阿敏不僅回來了,而且,還帶回一件天大的機密。
”阿敏神秘兮兮地道。
“喔?
”努爾哈赤虛弱的張了張眼睛。
阿敏看了一眼多爾衮,不屑道:“十四弟,你先出去,我與大汗有話要說。
”
多爾衮也不是個較真兒的,點點頭,便退了出去。
阿敏目送多爾衮出帳,回頭急道:“大汗,你知道這次攻打廣甯,咱們為什麼會敗?
”
努爾哈赤喘了一口氣,緩緩道:“漢軍中,有能人啊……”
“嗨!
什麼能人?
!
”阿敏怒拍大腿,“全是那蠻奴李永芳和孫得功定下的詭計。
”
“嗯?
!
你什麼意思?
”
“戰敗的經過,阿敏全知道了。
大汗您想啊,能人再怎麼能,若不是與孫得功勾結,他怎麼知道有人要大喊兵敗?
這根本不可能啊?
”
“啧~”努爾哈赤眉頭蹙起,深深的點頭。
“嗯,我也一直在思考此事啊。
”
“大汗,阿敏逃回來的時候,無意間撞見了孫得功和李永芳,二人正暗地通氣。
”
“孫得功不是已經被處斬了嗎?
”
“大汗呀!
那都是蠻奴的奸計。
孫得功假死,隻為掩護李永芳,讓他重回您身邊竊取機密。
實則,李永芳早就被孫得功勸降了,他們二人這才定計,故意在三岔河放咱們過去,目的是為了要甕中捉鼈。
”
努爾哈赤當即震怒,方才還微阖的雙目,登時張的老大,兇脯起起伏伏,鼻息甚重。
好個李永芳!
好個孫得功!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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