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0章 她的不忿
“嗯。
”雲祁淡道:“你不是很關心太子殿下的身體麼?
還建議苗先生幫忙看看,我覺得你建議的很好,所以就請他瞧了瞧。
”
“哦……那看了之後如何?
”
“痼疾。
”雲祁眉心微微擰了擰,“舊傷,加上平素太過操勞。
”
謝昭昭點了點頭,“縱然天下事都需要太子殿下操勞過問,但身體才是最要緊的,可得好好調理。
”
太子是宣武皇帝和大行皇後的嫡長子,能文能武,德行和能力都極為出衆。
大行皇後去世之後,太子便是宣武皇帝的精神支柱,也是整個大秦王朝的未來。
前世太子在一年後忽然就死了。
宣武皇帝悲痛至極,那些為大秦守護疆土的藩鎮諸王們也為奪嫡蠢蠢欲動。
謝家位高權重,處在風口浪尖上,因為不願意接受藩王的拉攏被記恨,這才導緻了滿門被滅。
這其中有楚南軒的緣故,也有太子忽然去世的緣故。
太子又是雲祁的父親。
這一回,為了謝家也為了雲祁,更為天下萬民不受戰火屠戮,謝昭昭都希望能改變前世軌迹。
雲祁“嗯”了一聲。
謝昭昭又說:“你别與太子殿下鬧脾氣,他對你隻是恨鐵不成鋼。
”
雲祁手底下一停,擡眸看向謝昭昭,沉默無言地盯了好一會兒,他忽然笑了,“你如今還沒嫁給我呢,已經開始關心我和太子的父子關系了。
”
“我在與你說正經的。
”謝昭昭正色,“你不要嬉皮笑臉!
”
“知道。
”雲祁眼底神色幽暗莫測,指腹輕輕摩挲着謝昭昭的手臂,帶起點點酥麻。
“好了吧?
”謝昭昭把手臂抽回來,“時辰不早了,你――”
“嗯。
”雲祁又點頭,卻是朝前傾身,貼到謝昭昭面前來。
謝昭昭身後是床柱,無可退避。
雲祁停在她面前,垂落在肩頭的長發下滑,掉到了謝昭昭的衣襟上,帶着雲祁身上獨有的香氣。
他停在謝昭昭面前半寸處,不進不退,不言不語,隻是用一種莫測的視線看着她。
那視線,銳利之中卻也帶着點點暧昧。
謝昭昭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略微别開臉,想擡起手來擋在自己和雲祁之間,手腕動了動又沒擡起來,僵着聲音說:“你該回去了。
”
“好。
”雲祁應,聲音低沉:“内力你不必擔心,我不會叫你失去武功。
”
話落,不等謝昭昭回應,他極輕地在謝昭昭額心吻了一下,站起身來,極度自然地給謝昭昭拉了錦被來蓋在腿上。
謝昭昭張了張嘴,不知說什麼,隻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窗口。
她摸着自己的額心,輕輕抿住唇,心湖之中,略略有一抹漣漪蕩漾,一層層朝外圈湧去。
……
雲祁離開望月樓之後,身姿矯健地隐入夜色之中。
等到了和玄明約定好的回合地點,玄明縱然早知道自家主子身手好警戒心強,進個定國公府偷香竊玉必定是輕而易舉的。
但看到雲祁一切穩妥還是忍不住松了口氣。
他想,如今主子是越來越厲害了,七小姐武功都恢複了幾成,他夜半闖香閨竟然沒被揍。
“回吧。
”
雲祁單手負後,邁步前行,隐于夜色之中的臉卻有些沉。
他變了。
她也變了。
她對自己的溫順,對太子的關懷,對楚南軒的厭棄……都是因為什麼呢?
應該不是因為喜歡自己吧。
他們都知道相互有些不對,但都心照不宣,并不去觸碰。
其實這樣,本沒什麼不好的。
相互配合協作,無往不利。
隻是雲祁看着天上半彎上弦月,卻覺得心裡似是缺了一角,有些難言的苦澀在心底蔓延。
他喃喃歎道:“人真的貪心。
”
他能有如今機緣,已經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好運,可他卻還是想要她的喜歡。
他想要她與自己在一起,是因為兩心相許,并非為了旁的,為了局勢。
玄明聽不懂雲祁的話,很是納悶,卻也不敢問,隻趕緊跟上雲祁的步伐,一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謝昭昭這一晚睡的不安穩,夢了一晚上的前世,夢裡全是那時候的雲祁。
嚣張,肆意,桀骜。
靜時如芝蘭玉樹,動時又如驕陽入懷。
夢中反複浮動最多的畫面,卻在昨夜他坐在床弦,又輕又快吻在自己額心的樣子。
謝昭昭坐在床頭,臉色有些憔悴,怔怔撫着額心,唇角挂着一抹淺淡的笑容。
“小姐,你在想什麼好事兒?
”香桂進來服侍梳洗。
“沒什麼。
”謝昭昭放下手,也收回笑,“我再睡會兒,你别讓人吵我。
”
“是。
”
香桂俯身行了禮,很快帶着婢女退了出去。
謝昭昭躺回床上補了個覺,起來時便到晌午了。
于氏過來念叨了她一會兒,以為她是最近在苗先生那兒跑的太勤快,晚上也不好好睡覺呢。
于氏哪裡知道,謝昭昭這是給人亂了心沒睡好。
很快朝廷就下了聖旨,大行皇後冥誕前後半月,在京郊大相國寺做盛大的水陸道場。
京中官眷全部要參與,齋戒沐浴,抄經祈福。
大行皇後的冥誕,曆年來都是京中最要緊的,更何況今年是大行皇後六十歲冥誕,整壽意義不同,宣武皇帝更加看重。
任何人都不敢托大。
謝星辰和窦氏自然也放下了對楚赫那點執着,準備前去京郊佛寺。
出發那日是八月二十,天氣已經沒那麼悶熱。
謝昭昭和于氏一輛馬車,謝星辰和窦氏一輛。
因為賬目,以及謝星辰與楚南軒之間那些說不清楚的牽扯,于氏現在對二房已經沒了好臉色,出門時在門前遇上了,連表面的客氣都維持不了。
于氏面色冰冷,如同沒看到窦氏和謝星辰,直接帶着謝昭昭上了馬車。
窦氏原本還想裝模作樣問個好,被這麼一甩臉子,僵了好一會兒才在謝星辰的扶持下上了馬車。
一坐穩,窦氏便冷笑道:“草莽流民,果然是沒規沒矩的,也便是于家踩了狗屎運,早年跟着宣武皇帝斬蛇起義,否則她算個什麼!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